槐念安跪在焦黑梅树下,铜钱剑的灼痕在掌心突突跳动。晨曦穿透青铜花瓣,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崇祯十七年"水痕。她突然发现那些水纹在移动——每个笔画都是由细小的铜钱组成,钱文正在从"甲申"蜕变成"庚子"。
"血契还在流转。"沈墨的声音从铜钱方孔中渗出。槐念安猛然抬头,看见晨雾凝结成穿白大褂的虚影,那人影腰间悬着的却不是玉佩,而是浑天仪残片串成的铜漏。
林小满蒸发的水银珠突然倒飞回空中。每颗银珠表面浮现二十八宿图,当星图拼合完整的瞬间,槐念安的后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消退的梅印竟沿着脊椎向下蔓延,在尾椎骨处凝成铜钱形状的胎记。
"子时初刻。"章老的朽骨声从地脉传来,"该续香火了。"
地面突然浮现出青铜晷盘。槐念安踉跄着后退,鞋跟磕在晷针上溅起火星。那些火星落地竟化作穿肚兜的婴灵,每个都攥着带血的铜钱。她看清钱文时呼吸一滞——那些生辰八字,分明对应着新孤儿院在册的孩童。
沈墨的虚影突然实体化。白大褂下摆扫过晷盘,掀起的铜锈里裹着暗红经血。槐念安嗅到浓重的铁腥气,发现他白大褂的纽扣全是缩小版的崇祯通宝,而手术刀柄上刻着的,竟是困凤局阵图。
"铜漏需要新鲜血液。"沈墨的瞳孔变成滴漏形状,上半截盛着朱砂,下半截积着水银,"这次轮到孤儿院的孩子们当代替身。"
槐念安挥出铜钱剑,剑刃却在触及白大褂时骤然软化。那些铜钱串突然解体,每枚钱币都张开方孔咬住她的手腕。她惊觉这些铜钱内侧布满倒刺,正顺着血管向心脏游走。
林小满的水银珠突然聚合成人形。新生的躯体不再是银色,而是泛着铜绿的锈色,右眼依旧嵌着"甲申年三月初七"的铜钱。她抬手时,指尖滴落的水银在半空凝成浑天仪模型。
"寅时三刻。"林小满的声带发出齿轮转动的摩擦声,"该校准时空了。"
槐念安被铜钱拖向晷盘中心。后背触及青铜表面的刹那,她看见四百年前的钦天监在地底重现。穿道袍的沈墨正在将铜漏埋入太液池,而池边跪着的——赫然是扎着双丫髻的童年自己。
"当年选中的祭品本就是你。"章老的残骨从晷盘裂缝中钻出,指骨捏着半块银镯,"沈墨用林小满替你挡了死劫,却让血契多缠绕四百年。"
铜钱突然钻入槐念安的经脉。她在剧痛中看见记忆碎片:七岁的自己躲在梅树后,看着沈墨将银镯戴在林小满手腕。当梅枝刺入女童后颈时,第一滴血溅在铜漏上,开启了这场轮回。
"卯时正!"沈墨的手术刀突然刺入晷盘。青铜表面裂开蛛网纹,裂缝中涌出的不是地泉,而是带着铜锈的经血,"血契转移要完成了!"
槐念安感觉尾椎骨的铜钱胎记开始发烫。那些嵌入血管的铜钱正在改写她的命格,每个钱文都化作咒文刻在骨骼上。她艰难地抬头,看见林小满的水银躯体正在分解,化作无数铜钱射向天空。
"辰时初刻......"林小满的残存头颅发出叹息,"我们终究都是......"
话音未落,暴雨倾盆而下。雨滴却是滚烫的铜汁,落地即凝成崇祯通宝。槐念安在血雨中翻滚,发现每个铜钱都映着不同景象:穿龙袍的沈墨在给婴儿系红绳、着飞鱼服的自己将梅枝刺入宫女眉心、戴银镯的林小满沉入太液池......
沈墨的白大褂突然燃起黑焰。在布料焚尽的刹那,槐念安看见他心口嵌着的已不是青铜齿轮,而是滴漏形状的琉璃器皿。上半截盛着孤儿院孩子们的血,下半截积着四百年前公主的经血。
"巳时三刻!"章老的颅骨从血雨中浮起,"阴阳血融,铜漏逆转!"
槐念安突然能动了。她扑向晷盘中央,徒手挖开正在闭合的时空裂缝。指尖触及的却不是地脉,而是某种滑腻的脏器——那跳动的青铜心脏竟然再生了,表面布满新结的梅花痂。
林小满的铜钱暴雨突然调转方向。每枚钱币方孔中射出银丝,将槐念安缠成茧蛹。在丝线勒入皮肉的剧痛中,她听见四百个自己在耳语:"成为容器,就能结束......"
"午时正!"沈墨的滴漏瞳孔突然炸裂。朱砂与水银混合成血雨,浇在青铜心脏上发出嗤响,"现在!"
槐念安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铜钱剑的灼痕上。原本消退的梅印突然暴起青光,那些青铜梅花竟从皮肤上剥离,化作利刃斩断银丝。她趁机抓住再生中的青铜心脏,在触到核心的瞬间——
时空突然静止。雨滴悬在半空,每颗铜钱都映出沈墨的脸。槐念安看见无数个时空的沈墨在说话:"把铜漏刺入太液池底。"
章老的残骨突然暴起。槐念安反手将青铜心脏按进晷盘裂缝,在金属相撞的火星中,她听见地底传来龙吟。那些铜钱暴雨突然汇聚成洪流,冲开地面露出真正的太液池遗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