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石板时,小满在巷口面摊要了碗阳春面。老板娘是个微胖的妇人,见她摘下青铜面具,笑着往锅里多打了两个荷包蛋。
"姑娘这脸生得俊,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妇人擦着桌子絮叨,"往西街去?那头新开了间绣坊,掌柜的寻不着好绣娘......"
竹筷戳破溏心蛋的瞬间,小满腕间的翡翠平安扣突然发烫。这是林晓月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却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青芒。她循着温度望去,面摊木梁上垂落的铜铃正无风自动,铃舌上缠着半截暗红丝线。
"这绳子......"小满指尖刚触到铃铛,记忆突然裂开细缝。十八年前的手术室里,孕妇青紫的手腕上也缠着这样的红绳,线头浸在血泊里,打着死结。
面汤泛起涟漪,映出巷尾晃动的槐树影。小满突然发现树干上新添了道裂痕,昨叶分明没有。裂痕里渗出暗红树脂,在晨光中凝成血珠,顺着树皮纹路滚落,在地上汇成歪斜的"奠"字。
绣坊门帘掀开时带起一阵檀香。五十来岁的苏绣娘坐在绷架前,银针在绷架上悬停半晌,忽然抬头:"姑娘这命格,倒像是带着场血雨来的。"
小满低头看自己袖口,不知何时沾了抹暗红。晨风卷着槐花掠过柜台,绣娘突然抓住她手腕:"这胎记,你娘可曾说过?"
腕间皮肤下青铜纹路突然游动,小满触电般缩手。绣娘却从樟木箱里取出个锦囊,里头躺着半幅褪色绣品——正是林家老宅门楣上的辟邪图,只是画面里衔着铜钱的辟邪兽,右眼位置赫然是颗星形烙印。
"二十年前我给林家大小姐当陪嫁绣娘。"绣娘指尖抚过残破的绣边,"那孩子出生当夜,老夫人让我用朱砂线锁住绣品四角,说能镇住邪祟......"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小满再睁眼时,绣娘正将染血的帕子塞进她掌心,帕角绣着歪扭的"安"字。铜铃突然齐声尖啸,面摊木梁上的红绳应声而断,铜铃滚落处露出个鼠洞,几缕白发缠在洞口。
暴雨冲刷着巷尾槐树,树根处泥土翻涌。小满蹲下身,看见树根缝隙里卡着枚玉佩——与林青阳那块祖传的形制相同,只是雕纹里多了道裂痕。当她伸手去捡时,树根突然蠕动着裹住手腕,湿滑的树皮贴着她脉搏跳动。
"别碰!"林青阳的声音在雨幕里炸响。他浑身湿透地冲过来,青铜面具早不知去向,露出半张青灰的脸,"这树根是活的!"
小满触电般缩回手,掌心被树根烙出红痕。那些红痕竟与绣品上的辟邪兽眼纹如出一辙,朱砂绣线在雨中泛着血光。林青阳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落在玉佩上,裂纹处腾起青烟。
"当年你母亲用命换你出生,可这槐树......"他喘息着指向树干裂痕,"它吞了九条命,早成了精怪。"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整条巷子陷入黑暗。小满怀中的翡翠平安扣突然迸发强光,照出槐树扭曲的轮廓——树皮裂口里探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攥着半截红绳。
"十八年前就该结束了......"林青阳踉跄后退,撞上绣娘藏身的门板。老妇人突然扯下面巾,露出布满烫伤的半边脸:"大小姐,老奴等了您十八年......"
小满浑身血液凝固。绣娘掀开衣襟,心口赫然嵌着枚铜钱大的星形烙印,与她腕间纹路产生共鸣。暴雨中传来婴儿啼哭,绣娘从箱底抽出把剪刀,寒光映出她癫狂的笑:"大小姐,该给小少爷续命了......"
玉佩突然炸裂,碎玉划破林青阳脸颊。他抹了把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你母亲留下的,说必要时能保你平安。"包袱里是卷泛黄的《针灸甲乙经》,书页间夹着九根银针,针尾系着褪色的红绳。
槐树根系猛然拱起,绣娘发出非人的尖啸。小满翻过墙头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月光漏进墙缝,照见绣娘后背狰狞的伤口——九根银针贯穿脊椎,针尾红绳连成星斗图案。
"快走!"林青阳挥舞着针灸书冲过来,"去城隍庙!你母亲在那里留了东西!"
暴雨冲刷着城隍庙残破的匾额。小满撞开庙门时,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燃。香炉里三柱线香齐根而断,青烟在空中凝成母亲的面容。林晓月穿着染血的护士服,指尖虚点着供桌上的铜镜:"去镜子里找答案......"
铜镜蒙着厚灰,小满用衣角擦拭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镜中映出的不是庙宇,而是槐安巷七号的宅院。十八岁的林晓月正在产房抄写病历,钢笔尖在"顺产"二字上洇出墨团。孕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皮肉:"别让他们发现......"
画面骤然扭曲,镜中浮现出青铜面具。林青阳的脸在镜面里破碎重组,最后定格成绣娘心口的星形烙印。小满踉跄后退,撞翻香炉。香灰扑簌簌落下,在积水中聚成八个血字:贪狼噬月,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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