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阴城,子时。
城主府议事厅内。
青铜灯盏的焰心忽而坍缩成针尖大小,仿佛被无形之口吮吸。
灯影扭曲一瞬——墙上十二道身影的脖颈处,齐齐浮现一道血线,又转瞬愈合。
东门听雪指尖敲击寒玉案几,每一声脆响都让斥候肩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青铜灯盏的焰心坍缩成针尖的刹那,整座议事厅的光影骤然凝固——
她坐在那里,像一柄出鞘三寸的妖刀,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寒玉案几映出的不是她的面容,而是一道被血色与月光共同雕琢的轮廓——眉如远山含刃,眼尾一抹朱砂曳出妖异的弧度,像是谁用蘸了血的笔锋,在这张苍白的画卷上勾了一笔未干的杀意。
唇色极艳,仿佛刚刚饮过最烈的鸩酒,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令人眩晕的甜腥。
发间那支白梅簪并非饰物,而是一道封印——六片冰晶花瓣内里,隐约流动着猩红的雾,仿佛锁着什么活物。
当她微微侧首时,簪尖垂落的银链轻晃,每一环链节上都刻着细小的咒文,闪烁间如毒蛇的鳞片折射冷光。
裙摆的冥河纹并非绣线织就,而是真正的怨魂被炼化成丝,在她起身的瞬间,那些恶鬼的轮廓会突然清晰一瞬,露出獠牙,又迅速隐没,仿佛在畏惧什么。
最致命的是她指尖那抹丹蔻——那不是普通的胭脂色,而是用"九狱凤"的尾羽炼成的毒,据说只要沾上一滴,就能让元婴修士的元神溃散成灰。
此刻,那点殷红正抵在寒玉案几上,随着她敲击的节奏,在玉面留下一个个灼烧般的红痕。
"三天了。"
玉简碎片割裂她掌心,血珠尚未落地便被裙摆冥河纹吞噬。
那刺绣的恶鬼竟蠕动一瞬,喉结滚动着咽下鲜血。
"我儿腰间的'子母同心佩',最后亮在幽冥山脉鬼哭崖哪个方位?"
烛火突然集体向东倾斜,仿佛有无形之物掠过。
最末席的年轻元婴将领喉结滚动,他铠甲内衬里缝着城主府特供的驱邪符——此刻正隐隐发烫。
"禀城主,少主的命灯未灭。"
黑袍老妪捧出星盘,盘中血珠诡异地凝成厉鬼状,冲向厅堂咆哮,"但幽冥山脉隐约有化神妖兽隐藏,探子不敢深入!"
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戳穿星盘玻璃,沾血指尖在桌面划出鬼哭崖血线——
“阴神巡游十年一周期...”老妪的星盘突然浮现一道裂痕,“上次巡游时,您用三千处子血才封住幽冥裂隙,这次偏偏赶上少主——”
她的话被东门听雪捏碎星盘的动作打断。
她冷笑起身,腰间悬挂的城主印坠突然渗出黑雾。
雾中浮现出东门截云被阴雷贯胸的残影,青年口中呼喊的"母亲"二字尚未出口,画面就被猩红鬼爪撕碎。
"传令。"
她指甲掐入掌心,血珠滴在青铜灯芯爆起三尺高幽绿火苗。
东门听雪五指突然刺入寒玉案几,整张千年玄冰雕成的桌案竟被她指缝渗出的血染成猩红。
"喀嚓"——城主印坠迸裂一道细纹,东门听雪右眼突然渗出一线血泪——这是三日前强行催动‘九幽瞳’窥视天机反噬的旧伤。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抵住眼眶,生生将溃烂的瞳术淤血剜出...
"一个月。"
两行血泪滑过她勾着金箔的脸颊,坠地时化作九只振翅的血蝶,"若见不到我儿完整归来..."
"就用鬼哭崖十万阴骨林的根须织成裹尸布,把我儿的名字刻在每一条树灵的眼皮上——若少一笔,我要幽冥山脉连地脉都呕出血来!"
裙摆冥河纹中的恶鬼突然集体噤声——因为它们看见这位母亲瞳孔深处,正缓缓升起一轮被血丝缠绕的化神命轮。
角落里的金丹白须老者突然剧烈咳嗽,他袖中窜出七枚青铜铃铛,铃身刻满与鬼将铠甲同源的铭文。
"城主三思!"铃铛在案几上拼出残缺的"敕"字。
"九幽裂谷的空间间隙离鬼哭崖不过几百里,阴阳交界,鬼物出没,贸然大军前行,会打破平衡,会有鬼王甚至鬼尊乘机穿越两界壁垒薄弱点,到时候巴阴城生灵涂地,白骨森森..."
话未说完,老者天灵盖突然迸裂。
一只布满尸斑的婴儿小手从他口腔钻出,指尖还勾着修士的金丹。
东门听雪的剑指尚未完全抬起,整座议事厅的空气已凝结成亿万根冰针。
每根冰针里都封存着一帧记忆画面:牙牙学语的东门截云、第一次握剑的颤抖手腕、及冠礼上被风吹偏的玉冠...
当这些冰针同时刺入婴尸天灵盖时,爆开的不是血花,而是三百里外鬼哭崖上突然结霜的十万棵阴槐。
婴尸瞬间冻结成冰雕,但众人分明看见冰雕的嘴角在笑。
"幽冥山脉的小鬼都爬到议事厅了。"她碾碎冰雕,霜气顺着地砖缝隙游走,整座大厅突然浮现出用处女经血绘制的巨大阵图,"那就请乐金前辈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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