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注意到老者的手腕——皮肤松弛,却有一道极深的疤痕,从腕骨延伸到手肘,像条狰狞的蜈蚣。“兰先生,”他试探着问,“您认识林峰吗?”
兰先生的手顿了顿,茶盏在托盘上发出轻响。“林先生啊……”他眯起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四十年前,他是北京协和最年轻的外科主任,手特别稳。后来……”他摇了摇头,“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再没回来。”
“但他回来了。”贺总掏出手机,调出林峰的照片——这是他从父亲旧相册里找到的,年轻时的林峰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眼神锐利如刀。“他现在就在上海,一直在调查贺家的事。”
兰先生的目光扫过照片,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找我,是为了回春术?”他突然问。
沈煜点头:“我们需要治愈贺总的旧伤。”
兰先生走到博古架前,摘下一盆墨兰。“这盆兰叫‘九节兰’,是回春术的关键。”他的手指抚过叶片,“回春术不是简单的针灸,是要用兰草的灵气引动人体内的阳气。但施针者必须与患者有血脉之亲,否则阳气会反噬——就像当年沈夫人的笔记里写的。”
“所以沈煜可以?”苏瑶问。
兰先生看了沈煜一眼,目光落在他颈间的银锁上:“沈家的银锁,刻着‘长命百岁’,是沈夫人的陪嫁。这说明……”他顿了顿,“沈煜确实是贺家血脉。”
贺总的呼吸一滞。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与沈家有这样的联系。“那我母亲的旧伤……”
“是你父亲当年为你挡的刀。”兰先生的声音突然低下去,“1968年秋,你在云南边境的战地医院,被流弹击中腹部。你父亲用身体替你挡了第二枪,自己却中了毒。他临终前托人把你送回上海,自己却……”
“住口!”贺总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原来父亲的死,不是因为积劳成疾,而是因为替他挡枪!
苏瑶慌忙扶住他,沈煜则挡在两人身前,盯着兰先生:“您怎么知道这些?”
兰先生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拿出个铁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半枚银杏叶,和贺总日记本里夹的那半枚严丝合缝。“这是当年你母亲在医院捡的。”他说,“她走后,你父亲把它交给了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解开贺家的诅咒,就把这个给他’。”
暮色漫进茶馆时,四人坐在廊下喝茶。兰先生泡了壶陈年普洱,茶汤红得像血。
“林峰当年为什么威胁你母亲?”沈煜问。
兰先生摇了摇头:“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听说他和贺家有旧怨。你祖父那辈,贺家是上海最有名的药商,垄断了东南亚的药材生意。林峰的父亲是药材贩子,被你祖父断了财路,怀恨在心。”
“所以他报复在贺总身上?”苏瑶问。
“可能吧。”兰先生抿了口茶,“但真正的诅咒,是你父亲替你挡枪时,子弹上有毒。那毒叫‘腐骨散’,会慢慢腐蚀人的经脉,让你生不如死。”他看向贺总,“你腰上的疤痕,就是毒发时的痕迹。”
贺总的手按在腰上,指节发白。“那回春术……”
“能解。”兰先生肯定地说,“但需要三味药:九节兰的根、雪山顶上的冰蚕、还有……”他顿了顿,“施针者的一滴心头血。”
三天后,三人站在雪山的悬崖边。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沈煜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手里攥着登山绳;苏瑶戴着防风镜,正用冰镐凿着冰面;贺总站在崖顶,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冰川,心跳如擂鼓。
“找到了!”苏瑶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冰镐磕到了块透明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幽蓝——那是冰蚕,蜷缩在冰缝里,像块凝固的宝石。
沈煜用登山绳系住腰,顺着冰壁滑下去。他的手套被冰刃划破,鲜血染红了雪地,却浑然不觉。当他抓住冰蚕的瞬间,山风突然卷起,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撞向冰壁。
“沈煜!”苏瑶的尖叫刺破风雪。她扑过去抓住登山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贺总也冲过来,拽着绳子往下拉。三人合力,终于把沈煜拉了上来。
沈煜的嘴角渗着血,却笑着举起冰蚕:“拿到了。”
回春堂的密室里,艾草的香气弥漫。兰先生手持银针,站在贺总身侧。沈煜跪在蒲团上,手里捧着冰蚕和九节兰的根。苏瑶站在门口,攥着贺总的衣角,指节发白。
“开始吧。”兰先生说。
银针落下的瞬间,贺总倒吸一口凉气。电流般的刺痛从命门穴窜入,顺着督脉直冲头顶。他看见沈煜的额头渗出汗珠,张老的手在发抖,却仍稳稳地将第二根针推进气海穴。
“阳气入体了!”兰先生的声音带着惊喜,“沈总,感觉怎么样?”
贺总闭着眼,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体内流动。像春雪融化成溪,像枯木抽出新芽,疼痛的疤痕处传来酥麻的痒意,像是被阳光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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