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虽小,可架不住街巷寂静。
正在嘀嘀咕咕的立春一惊,猛地抬起头,才发觉巷口一直闲停的马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那人显然还在笑自己。
立春脸上仍是一片狼狈,却极快的变化神色,做出了一副凶悍的模样,喝道:
“谁?!”
“为何偷偷摸摸听人说话?”
果然,确实是迷迷糊糊的......
难怪能为了买商铺的事同他竞价,可来来回回磨蹭了好些天,却总共才加了不到二百两银钱。
许钰乐不可支,笑的车帘连连晃动:
“这位娘子,我一直在此处没有走动,是你在街巷中同人吵架,吵完架还一路碎碎念而来,怎么反倒是怪我偷听?”
立春被噎住话头,本就哭过的俏脸上双目红肿的厉害,越发显不出什么凶悍模样。
她于马车旁讷讷几息,只能又强词夺理道:
“那你也不该偷笑。”
“你将刚刚的事忘了,我便当这事没发生过。”
许钰哈哈大笑,用折扇挑开的车帘缝隙更开了一些。
正是此时,立春也才窥见一丝车内的景象。
车内有少许酒气,男子有一张天生风流相的俊脸,虽已不十分年轻,可一身绛紫长袍松松罩在身上,衣襟微敞,自有一番风流潇洒。
许钰含笑道:
“许是不行啊,这位娘子......”
“我刚刚都已经听到你说要去许氏粮行栽赃陷害,若知此事而不报,岂不是纵凶容恶?”
立春被车内之人的浮华晃了一瞬眼,咬牙道:
“你胡说八道,我都还没做你能报给谁......不,我刚刚只是说的气话,你凭什么说我栽赃陷害!”
许钰似乎也当真思索一息,在立春逐渐松懈下来之时,方才笑眯眯的又添了把火:
“说的也是,毕竟雇人去商铺捣乱什么的,在淮南压根行不通,更别提是去许氏粮行,但凡聪明一些的对手都不会如此做的。”
立春瞪着杏眼,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对方暗示自己‘不聪明’,还是应该高兴于对方轻而易举揭过了前面的事:
“你,你......”
你了半天,立春还是决定直接胆大开口:
“你怎么知道雇人闹事不行?你同许氏粮行很熟悉?”
许钰又想笑,不过这回他强忍下了大半笑意,只微微勾了勾唇角,耐心解释道:
“淮南的律法严苛,无论是坊、市、集、会皆有司市、贾正、市令看守,若有变动,定然会前去评断公正,作乱者最高时可罚上百两。”
“你若要闹事,能不能找到愿意挨罚的闹事者?又能不能掏出这份认罚的银钱?两者若都有,那粮行里的伙计掌柜难道便都是呆子,任你随意闹事?”
立春顺着许钰的言语想了又想,方迟疑道:
“我只先去买一份米粮,再带着装病的人去找他们,只说吃坏了肚子,他们总不能不认,谁能看出来这是在闹事......”
“难不成他们的米面就一点儿也不掺陈米杂米......”
立春的话越说越小声,似乎也是觉得心中没底。
许钰挑眉:
“这位娘子,你这法子说不准是可以的,但现在是肯定不行......”
车窗外的立春歪了歪脑袋,许钰笑的越发厉害:
“因为我姓许,许氏粮行的许。”
.......
正所谓抓奸抓双,捉贼捉赃。
想必,也不过如此。
直到两人又寻了一处酒楼雅间落座,置办上今日的第二席.....
许钰回想起刚刚立春惊骇的神情,仍是觉得这件事十分好笑。
立春被稀里糊涂带走,整个人几乎坐立难安,她小心挑了个离许钰最远的地方坐下,借着茶盏的掩护小口小口啜饮,不敢抬头看许钰。
可直到小厮进来上菜添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杯盏之中原来什么也没有。
许钰早已看了那只茶杯有一会儿,越看唇边笑意越浓厚,越看越觉得今日上一场席面的酒未免也太过醉人了些.......
他勉强忍了些许笑意,道:
“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立春没敢作声,许钰放缓了些语调,道:
“又是哪里人?”
立春还是没敢吭声,许钰的声音便越发轻柔了些,竟有几分软声哄立春的意味:
“你同那几个妇人吵架的声音不算小,我倒也听到了几句.....”
“那些妇人喊你立春娘子,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似乎还提到了崇安县令......”
这回,立春果然脸色大变,她姿态强硬,言语间比之从前更不容置喙:
“没有的事。”
“是我自己蛇蝎心善,品行不端,狼心狗肺......是我自己要去你家粮行闹事,不关崇安的事。”
许钰唇边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他又饮了半盏酒,方道:
“那便算了,不打不相识,立春娘子用些饭菜,此事便算是揭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