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许古怪。
余幼嘉目送舅母的身影远去,心中到底还是嘀咕了一声。
她想了想,回到周利贞身边,问道:
“我记得舅母身边不是一直就两个婆子......”
“话说那投井的侍女从哪里来的?”
周利贞唇间的杯盏一顿:
“不知道。”
“不过说听母亲提到‘多年前’......想必年纪也不会太小罢?”
这倒也不是没道理。
余幼嘉撑着头思索斟酌:
“表哥如今二十有四,那舅母嫁入周家便是二十七载,她说的多年前年纪小,说不准当时也只是比她年纪稍小,不能用以定论。”
“我记得那俩婆子里,就有一个今年约摸三四十上下,另一个大些,可也就约摸和舅母差不多。”
周利贞适时接话:
“如此多年,难怪听母亲刚刚的动静......感觉分外不对。”
这回,余幼嘉终于释然:
“也对,若不是朝夕相伴的侍女,舅母想必也不会如此作态。”
“那估计那‘侍女’就是从前的侍女,今朝的婆子。”
周利贞也在思虑,顺着余幼嘉的思路点了头,又摸索着往余幼嘉身旁靠近:
“唉,没想到竟会发生那样的事儿......现下的时局未免也太不好了。”
余幼嘉看到表哥过来,立马自觉有眼色的让了让位置,留了个空位给对方,这才道:
“是啊,现下外头流民乱窜,有些秘密,哪怕是今日没被人发现,有朝一日也总会被人发现的。”
“她将金钗偷了出去,只能蒙尘藏匿,若再遇什么人,那不是将金钗拱手让人吗?”
虽然不知她缘何要偷盗,但她注定无法簪起那只金钗,也无法拥有那只金钗。
纵使是顺利到了当铺,换了银钱,也是一样的道理。
身怀与自己并不相匹之物,不仅有外祸,只怕还有无尽的内忧。
余幼嘉摇了摇头,清癯青年微微一顿,如幽魂一般,又往余幼嘉身旁飘近了些许:
“表妹......”
这声音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哀叹。
余幼嘉随口应了一声,往边上再让了让,这回她谦让的更多:
“话说童老大夫怎么还不来,小九都说让我插了队,竟还这么忙?”
“外头的流民,竟都能付得起童老大夫的诊金吗?”
耳畔的声音离的更远了些。
周利贞沉默。
周利贞泄气。
始终没有找到人的周利贞,一派了无生机:
“......童老大夫是义诊,他现下除却回诊的病患,多数时间都在堂中,他家中子女孝顺,从不要他贴补,又肯顾他的衣食住行,自然也对童老大夫能赚多少银钱没有意见。”
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表哥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余幼嘉甚至觉得他的气色都更好了一些,便也就继续聊了下去:
“难怪,倒是也能看出童家一家老小感情亲厚。”
“上次童老大夫的儿子送老爷子看诊时,还特地交代,生怕他爹被打......”
都是一群活宝。
若是寻常人家家中,哪里能遇见这样的事儿。
余幼嘉自觉有些好笑,正欲同自家表哥细说,余光里却瞥见他忽地将脸偏开,蒙眼的目遮随动作勾落几缕碎发,在苍白的颊边扫出几分凌乱的委屈,鼻尖微微皱起,淡色的唇抿成一道倔强的线,偏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哼声。
余幼嘉简直莫名奇妙,一句‘周大小姐,你又怎么了?’在喉咙里翻涌,险些就要吐出,但好在她意志力惊人,被她压了回去:
“......表哥怎么了?”
周利贞不肯言语,余幼嘉头皮逐渐绷紧:
“.......”
这是做什么?
这,这该不会是要她哄吧?
可,可她分明也没做什么啊!
怎么她都没吃过家中姊妹耍脾气的苦,出门反倒还得哄着耍性子的表哥?
是不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余幼嘉嘶了一声,左思右想,索性假装刚刚没听见,又说了一遍:
“奇怪,小九怎么还不来......”
还是没有人回话。
余幼嘉苦思冥想,终于是自觉想出了不错的破冰之法,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还等着他将童老大夫带来,帮我验验东西呢。”
“表哥你知道吗?那蒋掌柜又生事端了......”
蒋掌柜......
周利贞虽没转头,可眉宇间几不可查的一蹙,显然在听,余幼嘉来了精神:
“他想办法开了个铺面同我抢生意......”
余幼嘉将零零总总的消息一说,末尾才道:
“......他用的果子应该只能是烂果,我怀疑吃了会生病,所以拿了些他们家的果酱来,想交给童老大夫帮着验验。”
周利贞斟酌几息,终于是开了口:
“你希望童老大夫验出是烂果,人吃了会坏身子,将之公布出去,好叫那蒋掌柜再不能和你抢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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