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
顾名思义,美艳也。
只是余幼嘉参悟的这个‘艳’,不是美艳,明艳,娇艳,而是......美色。
有些人,有些场面,不用多少胭脂,不用多少装扮.......
甚至,不用多少光亮。
只隔着幽幽蔼蔼的烛火,悄然鬼祟的氛围,与将掩未掩的轻纱,也能一窥其绝无仅有的美色。
到底,还是被她找到‘鬼’了。
余幼嘉心中暗叹一声,旋即才发现周利贞的薄唇轻动,似在说话。
周利贞含笑,眼底浟湙汇聚,泛成隐匿的涟漪:
“......好几声都没回,表妹在想什么?”
他的吐息也很轻,散入天地之中,宛如虚无缥缈的烟云。
余幼嘉定定看了他一眼,又取过刚刚那条轻纱,在周利贞略有些诧异的眼神中,重新盖在了他的脸上。
周利贞:“......”
看不见那张一瞧便让人心悸的脸,余幼嘉心里倒是松了一大口气:
“我刚刚一直在想——月黑风高夜,当真太容易撞鬼了。”
周利贞:“......”
虽然他确实是希望她想些腌臜东西,但这东西未免也太腌臜了。
现在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吗?
怎么会有人这样不开窍,无论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用?
周利贞又有些想叹气,可碍于轻纱浮动后有损雅观,他到底是没有叹出。
只不过这声忍住的叹息声,有了别的着落。
因为,他回神后,感觉到了......手。
她将轻纱重新盖上他的脸,可那手,没有分开。
她来时突突,他无法准备,而如今看来——
幽蔼的灯火,与掩面的轻纱,终究是成了他的助力。
甚至,比往常还要有用一些。
周利贞以轻咳掩笑,往余幼嘉身旁又靠了两分:
“大晚上的,别说这种话......令人害怕。”
他似乎在轻颤,惹得余幼嘉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人最不该怕鬼,若人死真能成鬼,它将你吓死,你成鬼与它大眼瞪小眼,岂不是十分难堪?”
周利贞似乎也深以为然,轻笑着应了一声:
“说的有道理......”
“可听说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成鬼的,我总有些担心。”
轻纱在轻颤,每一次喘息都令它更加嚅湿。
余幼嘉沉默了好几息,方才别过眼,顺势将自己手中那只暖好的白皙手掌塞回了周利贞的被窝里:
“没事,旁人不好说,但表哥若是死了,肯定能成鬼。”
“届时,一定有数不清的女鬼愿为你豁出命去,你若打不过什么恶鬼厉鬼,便出卖出卖色相,保管能行。”
正为自己手被塞回而黯然神伤的周利贞:“......”
今晚还真是没完没了的聊鬼。
哪怕是年少轻狂,刚刚拜相的时候,他也没有遇见过如此难缠的‘对手’。
周利贞斟酌着,试探接话:
“.....表妹呢?”
“你愿意吗?”
余幼嘉微微蹙眉,为因病而脑子逐渐健忘的周利贞感到无奈:
“不用美色,我也已为表哥豁出命去过一次了。”
那一次意外,余幼嘉记得很清楚——
正是那一次救人,才颠覆了她原先很多的认知。
那日之前,在她虚无缥缈的记忆,以及对周利贞十分有限的认知里,周利贞温和,宽厚,靠谱。
而那日之后,周利贞彻底大相径庭。
虽也能称得上温和,宽厚,靠谱,但总有哪里不同。
若非要余幼嘉说出个之所以然来,就有些像是表哥自己强撑了很久,因着那一次救命之恩,从而.....
将她看成了亲妹。
对,亲妹。
亲人间总会有很多的交互,会有很多不足以外人称道的细节。
他会表露出靠谱外表下的怯弱,会不再强撑出大人的样子,会想方设法给她塞一些好东西,偶尔......
还会有些别扭,甚至是做出一些古怪的事情。
这种变化是自她记事以来,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的。
不过,却分外真实。
就好似一个终日活在虚无缥缈中,惶惶不可终日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寄托,所以沾染了尘世烟气。
舅舅死的太早了,留下孤儿寡母独木难支的境遇,硬生生把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逼成了温和有礼,却克制疏离的模样......
表哥那时的境遇,应该比起如今的自己,也只差不好。
自己两世为人都差点儿没能一朝一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表哥那时比自己还年轻,该是只有十二三岁,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余幼嘉对表哥的转变也是极为乐见其成的。
总归是表哥,是亲人,又不是前后两幅面孔的外人,怕什么?
余幼嘉一阵宽心,抬眼,却见自家表哥不知何时又从被窝里抽出了手,往她的方向缓慢摸索:
“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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