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色入户。
田泰自外归返家中。庭院深深,静谧之中偶有知了鸣叫。
田泰踏入内室,见夫人王氏正坐于烛下,手中针线起落,似在缝补衣物。 田泰将刚才在庄家所见之事,缓缓说与夫人知晓。
王夫人听闻庄家一家通情达理之态,不禁连连感叹:“世间竟有这般明理的一家人,真真难得!”然言罢,心中却似有大石压身,愈发觉得心中有愧,对庄家的亏欠之感如潮水般蔓延。
田泰见状,沉吟片刻道:“惠家想六月迎娶,庄家那边的事也已谈妥。依我看,夫人及早将此事告知女儿吧。”
王夫人微微颔首,放下手中针线,起身朝女儿田珞的房间走去。 踏入东房内,但见田珞正专注于纳鞋底,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清秀的面容。
月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屋内。
王夫人迈着紊乱的步子,轻轻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她目光中满是慈爱,温柔地看着女儿田珞,嘴里不住念叨着:“我儿啊,你这般懂事,平日里勤劳善良,又对父母如此孝敬,真是这世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那语气,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且温暖。
田珞正专注地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听到母亲这话,心里满是疑惑。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向母亲,眼神里透着不解。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母女俩闲聊一会儿家常,气氛较为轻松融洽。王夫人微微皱起眉头,叹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忧虑起来。她看着女儿,缓缓说道:“珞儿啊,你也知道,那庄周性子太过倔强,一根筋似的。要是你真和他成了婚,以后的日子,怕是有受不完的气哟。”
田珞穿过针线,笑道:“母亲怕是多虑了,我并没看出他倔强、一根筋的秉性。”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惠家来咱们家提亲啦。你表哥惠施从小喜欢你,又聪明伶俐,将来的前途那可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啊。我和你爹爹仔细商议了好久,觉得把你许配给惠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这亲上加亲的,咱家以后必定家兴人旺。”
田珞手中的针线猛地停住,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吃惊,直直地盯着母亲,问道:“母亲,你这到底是在和我商量呢,还是只是单纯地告诉我一声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
王夫人被女儿这么一问,心里有些发慌,眼神开始躲闪,怯生生地回应道:“自然是商量呀,我的乖女儿。”
田珞抿了抿嘴唇,神情变得格外坚定,说道:“好,既然母亲说是商量,那女儿就明明白白告诉您,除了子休,我谁也不嫁!”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女儿,在婚事上竟会如此坚决。她不禁提高了音量:“婚姻大事,哪能由你一个小小女子作主!这可不是儿戏啊!”
田珞没再说话,默默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径直朝着堂屋走去。王夫人见状,心里焦急得不行,赶忙跟在后面。
堂屋当门客厅内,田泰正一脸凝重地坐在席上。田珞走到父亲面前,屈膝行了个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爹爹,女儿一直都觉得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您难道忘了庄家当年对咱们家的大恩大德了吗?要是没有庄叔当年出手相助,女儿早就没了性命。这份恩情,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啊。”
田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浮现出怒色,大声说道:“我田泰岂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来,我对庄家可没少照护。就说庄周吧,若不是我帮衬着,仅凭他母亲和奶奶做些手工活儿,他能顺顺利利读完县学?”
田珞毫不退缩,勇敢地直视着父亲的双眼,说道:“爹爹,您为庄家做的这些,确实有功。可庄家对咱们家的救命之恩,那是比天高比海深啊。您做的这些,又怎么能和这份大恩相比呢?”
田泰气得猛地一拍几案,大声吼道:“我怎么能因为报恩,就把你往火坑里推,让你一辈子受庄周的气?你看看他那倔强的性子,就像一头拧着脖子的驴,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田珞眼眶微微泛红,可声音依然坚定无比:“爹爹,您这就是在找借口。子休不是倔强,他只是有自己的坚持。我和他两情相悦,彼此相爱,这辈子一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
“你年纪还小,涉世未深,考虑事情太简单了。婚姻大事,那可是关乎家族兴衰的,哪能由着你一个人专断!”田泰的声音愈发严厉,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珞心里悲痛万分,她知道父母的心意很难改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跪地,恭恭敬敬地给父亲母亲各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父母养育我这么大,这恩情女儿实在无以为报。今天女儿这么做,就当是为二老尽了最后一份孝心。”说完,她缓缓起身,转身快步回到东屋,关上房门,整个人蒙头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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