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揽星阁里一片安静,书韵挂上了素灯。
洛桃夭坐在红木案上,忙碌之余,时不时透过窗棂望着外头的桃树出神。
青绿的树荫,无数粉色桃苞绽开,美不胜收。
此时,她的案上摆着一幅画技唯妙唯俏的松鹤长春图,这是昨日阮玉竹亲自送来的。
说清欢斋有客人出了大价钱,让他们给这画填上色,朱砂所制的颜料里,必须混入清欢斋的香薰。
虽说不难,可众所周知,香气易散,如过眼云烟。
要将其入画,必得用不易挥发的香,这客人可谓是给她找了一个难题。
不过为了保住清欢斋的招牌,她还是勉为其难接下了。
正好阮玉竹因为她执着要退亲之事,将她禁足在家,她做好了夜澈要的长宁香,便沉心研究了一番。
连着三日,总算被她整出些门道来。
洛桃夭嘴角不禁上扬,落入户牖外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一阵轻风拂过,桃夭颈间微凉,正欲起身关窗,就见暗夜下似有一道黑影闪过。
“谁!?”
她低喝出声,瞳孔间映入一张锐利深沉的脸,还有他眼角猩红的泪痣。
他又是一身玄色锦衣,行走间,整个人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或许是他的容貌太过俊朗,又或许是已经见识过他狠戾的一面,这般姿态竟没有将洛桃夭吓退,反而叫她觉得赏心悦目。
桃夭倏地反应过来。
对哦,她让阮修墨帮忙约见夜澈,可那边迟迟没有音信,难道是因为消息送不进来?
她镇定下来,起身行礼,“拜见王爷。”
夜澈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
他自顾自坐到红木案对面,淡声道,“半夜有男人闯入寝间,你倒是不在怕的?”
洛桃夭听这话瞬间无语。
她捋了捋衣角跟着坐下,“反正,王爷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对吧?”
夜澈一噎,不自在撇开眼。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菱形玉牌和一封信笺,往桃夭面前一丢,“阮修墨给你的。”
“这是?”
心想,表哥还敢让夜澈带东西,这两人当真是感情甚笃。
“有了这牌子,可以自由出入他名下所有产业。”夜澈声音如屋外的寂月般冷淡。
桃夭急切撕开信封。
既然表哥主动传信,说不定母亲旧仆的下落也有了眉目……
果然,阮修墨在信中写道,已打听到大姑母贴身侍女的下落,但因近期府中准备祖父大寿,不好掩人耳目,等有了确切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她。
洛桃夭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抹笑靥。
她摩挲着手中玉牌,眉眼轻抬,“替我多谢表哥。”
夜澈突然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
他喉结微微滚动,“说吧,求见本王想说什么?”
桃夭将玉牌和信收妥,又看见他放空的杯子,局促地替他斟满。
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她莫名紧张起来,“臣女确实有很重要的事与王爷商量。”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定了定神,她将准备好的一瓶香薰放到夜澈面前,“这是臣女新制的,起名长宁香。”
夜澈看了一眼,纹丝不动。
“舒宁香效果虽好,但香味浓郁,对鼻腔的刺激毕竟短,对王爷的毒只能起到短时间的控制……”
感觉一道冷冽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最后,化作一道杀气缠绕着咽喉。
他咬字极慢开口,“本王,不曾中毒。”
他不觉得阮修墨会与她说这些,除非,他希望她死得快些。
心口剧烈狂跳,洛桃夭强忍忐忑,面容不改,“是我说岔了,王爷确实不是中毒。”
夜澈锐眼一眯。
她盈盈浅笑,“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种寄宿在鼻翼中的蛊,每每发作,闻到舒宁香,刺激了嗅觉便可抑制。”
为了稳住夜澈,让自己所言有理有据,她近日可是翻看了不少与蛊毒有关的古籍。
“这些年,王爷想必试过无数解药吧,既然药石无罔,倒不如另辟蹊径,用香压制。若能将您的嗅觉恢复,蛊毒大概也就没有发作的机会。”
夜澈同样面色泰然,不动声色道,“若真如你说的,药石无罔,本王又怎能活到现在?”
桃夭却是柳眉轻挑。
下一瞬,她指着他腰间的香囊道,“虽不知你这手镯哪里来的,但上面的香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吧?”
室内,空气几近凝滞。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夜澈侧眼冷睨着她,左手下意识抚过腰间香囊。
洛桃夭任他打量,目光不闪不避。
两人视线无声碰撞,火光四射。
又是这样。
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明明需要借着他的势才能如愿,她偏将自己放在与他同等的位置。
不是乞求,而是交易。
胆大包天!
夜澈倏地勾唇,语气兴味,眼中揶揄明显,“你今日有胆子找本王摊牌,是不是以为本王救过你数次,就舍不得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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