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清晨被骡车铃声切割成碎片时,秀兰正往粗布包袱里塞着晒干的金枣片。赵大姐蹲在一旁整理陶制礼盒,每只盒子里都垫着新纺的棉麻,金枣酱陶罐与夜光陶茶盏隔着软布静静相依。"兰子,"她突然停下手,"昨儿梦见我爹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半块护树钱......"
秀兰的手顿了顿,护树钱在衣襟内轻轻发烫。她抬头望向塬坡顶的古槐,树干上新刻的护窑符还带着新鲜的木屑:"赵姐,等从万国博览会回来,咱给叔立个碑吧,就用咱新烧的陶砖。"赵大姐点点头,眼角泛起泪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礼盒上的枣花刻纹。
李虎带着后生们将货物搬上马车时,二流子头目凑过来,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陶罐:"虎哥,这是我昨儿在后山窑洞里找到的,"他压低声音,"看着像老辈子的东西。"李虎揭开红布,陶罐上的人面鱼纹让他瞳孔骤缩——那纹路与矿洞秘室的壁画如出一辙。
"先带着,"李虎用刻刀敲了敲罐口,"等沈先生从省城回来再说。"他转头望向秀兰,后者正将护树钱放进贴身的布囊,铜钱表面的北斗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婶,洋人办的博览会,真能让咱的金枣陶卖遍天下?"小吴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发抖,新做的粗布鞋尖沾着未干的红胶泥。
"只要东西好,哪儿都有销路,"秀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塬坡的枣花,风一吹,香能飘十里。"她转身对众人说:"路上累了就嚼金枣片,渴了喝陶罐里的枣茶,记住,咱陈家洼人的腰杆,比塬坡的枣树还直!"
三日后的申城码头,万国博览会的彩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秀兰站在甲板上,望着鳞次栉比的西洋建筑,手心里的护树钱被汗水浸得温热。史密斯先生穿着唐装前来迎接,袖口的护树钱袖扣与秀兰布囊里的铜钱遥相呼应:"秀兰女士,整个博览会都在期待你们的'黄土地奇迹'。"
展馆内,陈家洼的展位被安排在乡土工艺区角落。秀兰却不慌,她带着妇女们在展位前支起陶制风箱,李虎则生起小火炉,现场演示陶土塑形。金黄的枣木柴在炉中噼啪作响,秀兰将揉好的泥团放在陶轮上,指尖轻压,泥团渐渐变成碗口大小的陶胚,边缘泛着细密的枣花刻纹。
"快看!中国女人在变魔术!"金发碧眼的孩子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秀兰将刻好花纹的陶胚放进小火炉,撒上金枣皮碎屑。当陶胚被取出时,表面竟浮现出深浅不一的金色纹路,像极了塬坡上被阳光亲吻的枣树林。
"这是'枣火吻陶',"史密斯先生适时介绍,"用金枣树的枝桠燃烧加温,让陶土吸收枣木的香气与色泽。"他拿起陶胚轻轻嗅闻,"你们闻,还有淡淡的甜香。"围观的女士们纷纷凑近,一位戴着珍珠项链的夫人惊叹:"太神奇了!这是东方的嗅觉艺术!"
就在这时,展馆中央突然传来骚动。秀兰抬头望去,只见几个蒙面人正在破坏邻省的陶瓷展位,展柜里的仿金砂釉陶罐被砸得粉碎。李虎立刻冲过去,刻刀在蒙面人衣袖上划出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陶灵组织刺青。"又是你们!"他怒吼着抓住对方手腕,却被对方撒出的辣椒粉迷了眼睛。
秀兰慌忙掏出金枣片塞进李虎口中,辣意瞬间被甜香压制。她转头对二流子头目说:"去通知巡场的保安,就说陶灵的人带着违禁品!"转头又对赵大姐说:"把咱的金枣酱分给围观的人,记住,笑脸比刻刀更能杀人。"
正午时分,陈家洼展位前摆起长桌,妇女们用陶制碗碟盛着金枣酱、枣花蜜和手抓饭,免费请参观者品尝。一位留着八字胡的洋商尝了口枣花蜜渍核桃仁,眼睛一亮:"我要订三千罐!不,五千罐!"王婶笑着递上纸和笔:"先生,咱这花蜜一年就收两季,您得排号呢。"
史密斯先生趁机展出夜光陶残片拼成的塬坡地图,配合着建军老人用旱烟袋指点讲解:"这是枣树王,这是老窑洞,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咱就躲在这窑洞里......"洋商们听得入神,一位犹太商人突然问:"这些陶片,能拼成我们国家的地图吗?我们想把家乡的土地带在身边。"
暮色降临时,秀兰的布囊里塞满了订单,护树钱与那只神秘陶罐在底层紧紧挨着。李虎揉着被辣椒粉灼伤的眼睛,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婶,有个洋人说要给咱的陶制农具办个展,叫啥'东方劳动美学'!"小吴在一旁插嘴:"虎哥,那咱是不是能买汽车了?"
深夜,展馆外的黄浦江波光粼粼。秀兰坐在台阶上,望着对岸的灯火,护树钱突然发烫得厉害,铜钱表面浮现出史密斯先生在后台与神秘人交谈的画面。她悄悄跟上,听见老者用英文说:"时机成熟了,该告诉她护树钱的真正来历......"
秀兰屏住呼吸,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二流子头目举着煤油灯走来:"兰子婶,您咋躲在这儿?"他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史密斯先生打开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秀兰女士,我正想找您,关于护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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