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霜降来得比往年早,秀兰蹲在枣林里捡拾被霜打落的青枣,粗布围裙兜着半兜果实,指尖触到果皮上细密的白霜。赵大姐背着竹篓走来,篓底垫着干燥的艾草,每颗完好的金枣都被轻轻放入:"霜打过的枣子更甜,"她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记得小时候,我爹总说霜是老天爷给黄土地的糖。"
秀兰点头,将青枣放进另一个竹篓——这些要拿去窑厂做实验,试着酿造成酸梅汤般的饮品。远处的窑厂烟囱升起淡青色的烟,李虎正带着后生们给新窑炉上釉, "把艾草灰拌进釉料里,"他的刻刀指向炉壁,"这样烧出来的陶罐能防潮,适合装金枣酱。"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摆着新研制的枣酒。沈先生戴着棉帽,用陶制酒盏轻轻抿了一口,眉头舒展:"这酒醇厚中带着果香,"他望向秀兰,"若是能在省城的酒肆推广,怕是要供不应求。"建军磕了磕旱烟袋,烟灰落在石桌上的账本上:"可咱没那么多陶瓶装酒啊,总不能用粗陶罐对付城里人。"
秀兰望着院角堆成小山的碎陶片,突然想起沈先生提过的"废物利用":"把碎陶磨成粉,掺进新泥里,"她用指尖捏起一点陶粉,"既能节省原料,又能让新陶罐带着老窑的火气。"李虎眼睛一亮,刻刀在石桌上划出几道痕迹:"我前儿在镇上看见个补锅匠,用的就是这法子,咱咋没想到!"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塬坡上,秀兰带着几个妇女在晒谷场筛陶粉。王婶握着竹筛子,金黄的陶粉透过筛眼落在草席上,混着少量的金枣皮:"这玩意儿看着像金粉,"她笑着说,"要是撒在陶罐上,准能卖个好价钱。"秀兰接过筛子,看着陶粉与枣皮混合出的暖色调,突然有了主意:"不如就叫'金砂釉',给每个陶罐都穿上'金衣裳'。"
就在这时,张哥骑着三轮车冲进村子,车斗里的报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兰子!省城举办农产品展销会,"他跳下车子,鼻尖冻得通红,"商会邀请咱们去参展,还说给咱留了最好的展位!"李虎接过报纸,目光落在头版的"振兴乡土经济"标题上:"展销会?是不是跟咱镇上的庙会似的?"
沈先生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报纸上的油墨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望向秀兰,"但咱们得在十天内凑够参展的货品,金枣酱、陶制礼盒、枣酒......一样都不能少。"秀兰算了算日子,又看了看窑厂的进度,咬了咬牙:"大伙加把劲,每天多干两个时辰,总能赶出来。"
深夜,塬坡的窑厂灯火通明。后生们轮班烧制陶罐,妇女们在油灯下包装金枣酱,陶制封条在烛火中泛着温暖的光泽。秀兰坐在老槐树下,借着灯笼光核对账本,护树钱在衣襟内微微发烫——那是父亲留下的温度,也是黄土地给予的力量。
霜降第三日,塬坡迎来了第一场雪。秀兰站在窑厂门口,看着李虎和小吴用草席盖住新出窑的陶罐,雪花落在他们肩头,很快化成水珠。"虎子,"她递过热乎的枣茶,"去镇上雇几辆带篷的马车,别让雪湿了货。"李虎接过茶碗,却被小吴抢先一步:"婶,我去!我认得镇上赶车的刘叔,他的骡子耐得住山路。"
晌午时分,雪停了。老槐树下,沈先生正在教妇女们用柳条编织礼盒。"先编个枣花的纹样,"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柳条,"再把金枣陶罐放进去,外头系上红绳,城里人就喜欢这喜庆劲儿。"赵大姐看着自己编歪的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咋看咋像鸡窝,还是得您老来。"沈先生哈哈大笑:"熟能生巧,当年我在商会学西洋礼节时,也笨手笨脚的。"
暮色漫过塬坡时,参展的货品终于准备妥当。秀兰摸着陶罐上的金砂釉,指尖蹭上一点淡淡的金色,像极了塬坡上的落日。她转头望向沈先生,老者正在给马车贴上最后一枚护窑符:"沈叔,"她轻声说,"这次要是成了,陈家洼就能在省城站稳脚跟了。"
沈先生直起腰,望着远处的雪山:"秀兰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慨,"你父亲要是看见现在的陈家洼,定会很高兴。"秀兰点点头,护树钱在胸前发烫,她仿佛听见父亲在说:"兰子,大胆往前走,黄土地不会负了勤快人。"
深夜,塬坡上的风带着雪后的清冽。秀兰躺在窑洞的土炕上,听着窗外传来的骡马喷鼻声。明天一早,车队就要出发去省城,这是陈家洼第一次走出塬坡,直面更大的世界。她摸了摸枕头下的护树钱,想起赵大姐说的"金枣能照亮路",突然不再紧张——只要有乡亲们在,有黄土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与此同时,省城的陶灵残余势力正躲在阴暗的窑厂里,盯着手中的金砂釉陶罐。为首的黑衣人用刻刀刮下一点釉料,放在鼻前嗅了嗅:"陈家洼的人果然有两下子,"他阴狠地笑了,"但再好的釉料,也挡不住咱们的'土法子'。"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通知城西的老陶工,给我仿十车金砂釉陶罐,要快!"
秀兰不知道,更大的挑战正在省城等着他们。参展的货品能否顺利卖出?金砂釉的技术会不会被仿制?陶灵组织又会使出什么阴招?但此刻,她听见隔壁窑洞传来赵大姐的鼾声,听见李虎在院子里巡视的脚步声,听见塬坡上的雪粒打在窗纸上的沙沙声。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陈家洼人都会像塬坡上的枣树一样,扎根黄土,向阳而生。
塬坡的黎明在骡车的铃铛声中到来,秀兰带着众人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路。雪后的黄土路有些泥泞,但马车的陶制车轮依然稳健。她回头望去,老槐树上的陶凤在晨光中展翅,仿佛在为他们送行。秀兰握紧护树钱,嘴角扬起坚定的笑容——这一仗,他们要为黄土地的尊严而战,为陈家洼的未来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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