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大狱。
这鬼地方就不应该建在地上。一条向地底深处凿出的陡峭冰阶,幽暗得像是巨兽食道的褶皱。李十三被两个眼神比死鱼还僵硬的执法弟子夹着,拖死狗一样往下拖。脚尖磕在冰阶上,发出空空荡荡的回响,震得人心里瘆得慌。
越往下走,空气里的寒气变了味儿。不再是冰瀑谷底的纯粹酷烈,也不是武技阁顶楼的刺骨凝重,而是一种…带着厚重血腥气的浑浊冰冷。像是屠宰场的老肉铺冻了几百年,血腥味混着铁锈和绝望的酸腐气,被寒冷封在冰壳子里,结成一股闻一口都让人天灵盖发麻的腥臊恶寒。
冰阶尽头,豁然开阔,却又瞬间被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吞没。
狱底甬道。
两侧深蓝色的玄冰壁像是亘古冻住的巨兽脏壁,表面凝结着厚厚一层不断生长又被无形力量剥落的白霜。幽蓝色的苔藓紧扒着冰缝,散发出点点惨绿的微光,将这地狱之路照得影影绰绰,鬼气森森。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仅有几根粗壮得如同龙骨的黝黑铁链桥贯穿黑暗,伸向对面岩壁上如同蜂巢般开凿出的无数冰窟。深渊底下,隐约传来沉闷如雷的兽吼,还有像是无数铁齿在缓慢碾磨骨头的“咯吱……咯吱……”声。风从深渊吹上来,卷着冰碴子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腥臊恶气,灌进肺管子,像冰针在扎。
“走!”一名执法弟子猛推了一把。李十三一个踉跄,脚上的玄铁镣铐刮过光滑如镜的黑铁链桥面,发出刺耳的噪音。脚下的深渊如同巨兽的喉咙。
他被押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狭窄的链桥上前行。两侧冰窟里,幽暗中蛰伏着无数饥饿的眼睛!粗重的喘息,指甲刮挠冰壁的“沙沙”声,被铁链锁住的挣扎和含糊不清的呻吟诅咒…汇聚成一张无形的、粘稠的绝望网,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一股无形的精神压力,混合着这里淤积了无数年的怨毒残念,如同跗骨之蛆般试图钻进他的识海,啃噬心神。
李十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浊寒腥气。冰火漩涡在丹田深处缓缓运转,一丝新生的冰魄寒意透出,牢牢护住灵台,将那些无形的精神毒素格挡在外。可心头却一点点沉下去。这鬼地方,简直是消磨意志的绝地,寻常人进来怕是盏茶工夫就得疯。
铁链桥的尽头,是一处延伸出来的巨大冰岩平台。平台尽头开凿着三个黑沉沉、幽深冰冷的洞口。洞口上方用暗沉如凝固血液的玄铁铸刻着狰狞大字:“刑一”、“刑二”、“死十三”。
一股更加刺鼻的腥气从这三个洞口中汹涌而出。空气中甚至能看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淡红烟雾在飘荡。
“进去!”执法弟子毫不客气,一脚将李十三踹进了“刑二”那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和某种腐败甜香的洞口。
门轰然关闭!沉重的玄冰闸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幽蓝微光和兽吼,只留下更加纯粹、更加凝固的黑暗和刺骨绝望。
刑讯洞窟。
比想象中小得多。四壁上全是深蓝色的玄冰,比外面甬道的更暗沉,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红褐色物质,仿佛冻结了千万年的血浆。几根粗大的黑色铁链从顶端垂下,顶端固定在顶部冰壁深处,末端环扣在冰面上冻住,寒光闪闪。洞窟中央是一个黑铁铸就的凹槽刑架,泛着乌沉沉的冷光,上面残留着干涸污黑的不明痕迹,凹槽深处积着半指厚的暗红色粘稠冰渣。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冰壁角落。那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绒毛般微微蠕动的半透明“冰苔”。仔细看去,那并非苔藓,而是一种细微如尘埃、密密麻麻汇聚成片的活物!它们像冰壁渗出的冷汗,缓缓移动着,散发出微弱却持续的阴寒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着此地的血腥与绝望意念,同时释放着令人心神麻木、五感迟钝的冻气!正是这东西,让整个刑窟都笼罩在一种昏沉、迟钝、任人宰割的恐怖氛围中!
李十三被粗暴地推到中央那黑铁刑架上。玄铁镣铐锁死了他的手脚腕。
他没有挣扎,只是剧烈地喘息着,苍白的脸上冷汗如浆,沿着下颌滴落到冰冷的刑架铁面上,瞬间凝结成一粒冰珠。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部像被无数冰渣子塞满,撕裂般疼痛。丹田里,新生的冰火漩涡疯狂运转,竭力吸收着空气中那稀薄混乱的灵气,维持着身体最基本的生机运转,也压制着体内那股因为环境和局势剧变而蠢蠢欲动的寒魄玄晶力量。
不能乱!乱则死!冰老丢他进这鬼地方,绝不仅仅是惩罚!
洞窟外传来了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如同鼓槌敲在冰面上。一个高大魁梧如铁塔、上身精赤只穿一条破烂皮裤、浑身布满熔岩般暗金符文的巨汉身影,如同裹挟着硫磺暴风,撞开洞门,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暴戾杀意,大步走了进来!
李魁!
他右肩包裹着厚厚的玄冰药膏,丝丝寒气仍在升腾,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只简单裹了药布,伤口边缘焦黑,显然是被李寒锋的剑气重创后强行用法力封住,皮肉下暗红色的符文明灭不定,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无比的愤怒!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怨毒火焰,死死盯住被锁在刑架上的李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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