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家的仓房里,猎具铺了一地。
水连珠擦得锃亮,二十发独头弹整齐码在木盒里;猎刀磨得能照人,刀刃上泛着幽幽蓝光;最显眼的是那副新做的皮甲——用野牛皮浸了桐油,能防野猪獠牙。
"真要今天去?"于子明一边往弹壳里装火药一边问,"不等屯里多凑几个人?"
王谦摇摇头:"人多动静大,'独角龙'精着呢。"他套上皮甲,指了指墙角的小花豹,"有它和大黄,够了。"
小花豹似乎听懂了,兴奋地"汪汪"两声。这小家伙才半岁大,却已经显出顶级猎犬的潜质,昨晚第一次进山就找到了獾子洞。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王建国领着于得水走了进来。老猎户手里拎着个布包,打开是几根黑乎乎的肉干。
"熊肉干,泡了'三步倒'。"于得水的独眼眯成一条缝,"专治这种成了精的畜生。"
王谦接过肉干闻了闻,除了药材味,还有股刺鼻的酸味。"能放倒四百斤的野猪?"
"够它腿软半刻钟的。"于得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当年抗联用这招收拾过日本人的狼狗。"
王建国没说话,只是递给儿子一个铁皮酒壶。王谦灌了一口,火辣辣的老白干顺着喉咙烧下去,浑身顿时热乎起来。
"小心右翼。"老汉突然说,"野猪冲起来不会拐弯,往它左边闪。"
王谦心头一震。父亲年轻时肯定也猎过野猪王,这话是经验之谈。他郑重点头,把酒壶还回去。
三人两狗沿着西山小道前进。刚下过小雪,地上清晰地印着"独角龙"的蹄印——右前蹄缺趾甲的痕迹格外明显。大黄走在最前面,伤愈后第一次这么精神,鼻子几乎贴在地上;小花豹则兴奋地东闻西嗅,时不时冲进灌木丛又钻出来。
"停。"王谦突然举手。前方二十步处的雪地上,一片灌木被撞得东倒西歪,树干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他蹲下身,从荆棘丛里挑出几根硬鬃毛,毛尖上还挂着新鲜的血珠。
"它在这儿蹭过痒。"于子明小声说,"伤口在右肋。"
王谦点点头,指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柞树。树干离地三尺高的位置,树皮被啃掉了一大块,露出白生生的木质部——这是野猪磨牙的标记,齿痕比普通野猪深得多。
"汪!"大黄突然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小花豹也瞬间安静下来,耳朵转向十点钟方向。
王谦慢慢举起猎枪。百米外的山坡上,一团黑影正慢悠悠地移动。透过灌木缝隙,能看清那骇人的体型——肩背隆起像座小山,黑褐色的鬃毛硬如钢针,最吓人的是那颗脑袋,足有脸盆大,断了一半的右獠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独角龙..."于子明的声音发紧。
野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硕大的头颅左右摆动,鼻孔张得老大。王谦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这个距离,水连珠的独头弹足以击穿野猪的头骨...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小花豹突然打了个喷嚏。野猪王猛地抬头,小眼睛里凶光毕露。下一秒,这畜生竟不逃反冲,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扑来!
"散开!"王谦大吼一声,同时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子弹擦着野猪的耳朵飞过,只削掉一撮鬃毛。这畜生被彻底激怒了,冲锋速度又快了三成,断牙直指王谦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大黄和小花豹同时扑出。老狗经验丰富,专咬野猪后腿;小狗则出人意料地跳上猪背,一口咬住那蒲扇般的耳朵。野猪吃痛,冲锋路线偏了偏,王谦趁机一个侧滚避开,猎刀在猪肋上划开道口子。
"嗷——"野猪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猛地一甩头,把小花豹甩出老远。小狗重重摔在雪地里,一时爬不起来。
"小花豹!"于子明想冲过去,被王谦一把拽住。
"别动!它没死!"
野猪调转方向,后蹄刨起漫天雪雾。王谦知道下一波冲锋更致命,迅速装填子弹。大黄忠勇地挡在主人面前,却被野猪一獠牙挑飞,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摔在树干上。
"大黄!"王谦眼睛都红了,水连珠再次开火。这次子弹打中了野猪肩膀,却像打在石头上一样,只留下个血窟窿,根本没能阻止冲锋!
眼看獠牙就要刺穿王谦的腹部,一道白影突然从侧面扑来——是那只白狐!它精准地咬住野猪的鼻子,疼得这畜生原地打转。王谦抓住机会,猎刀狠狠捅进野猪右肋的旧伤处,顺势一搅!
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疯狂甩头摆尾。王谦的猎刀脱了手,人被撞出两米多远,后背重重磕在树根上。野猪调转方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断牙上还滴着血...
"谦哥!接着!"于子明抛来个布包。王谦接住一捏,是于得水给的毒肉干!他奋力一扔,肉干正中野猪张开的血盆大口。
畜生本能地咀嚼两下,突然动作迟缓起来。王谦趁机捡起猎枪,瞄准野猪两眼之间的位置——那里头骨最薄,直通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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