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线,斜斜扎进老旧小区的每一道缝隙。我攥着湿透的伞柄,站在37号楼前时,伞骨上的铁锈正顺着指缝往下滴,混着雨水在水泥地上洇出暗红的斑点。这栋楼比周围的居民楼都要高些,墙皮剥落得像麻风病人的皮肤,裸露的红砖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铁腥气。
三天前,我收到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牛皮纸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半枚生锈的钥匙。照片上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37号楼黑漆漆的单元门前,脸上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近乎僵硬的微笑。她身后的楼道口阴影里,似乎有团模糊的白影,当时我以为是相纸受潮留下的霉斑。
钥匙上刻着“401”的数字,锈迹掩盖了金属原本的色泽。我试着转动门锁时,发现防盗门根本没锁,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一声,像老旧棺材盖被撬开的响动。楼道里没有灯,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一股陈年朽木和某种腐败植物的气味,浓得让人发呕。
我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照亮脚下斑驳的台阶。台阶边缘磨损得厉害,水泥里嵌着细碎的玻璃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走到三楼拐角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别往上走。”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了一下。楼道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雨水敲打窗户的淅沥声。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握紧钥匙继续往上走。四楼的走廊比下面更暗,尽头的401室门牌号歪歪扭扭,仿佛被人用指甲抠挖过。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我听见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踱步。我屏住呼吸,转动钥匙,门锁“咔哒”一声弹开。门推开的刹那,一股更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垫被撕开,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墙上的石灰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墙,墙面上用白色粉笔画着扭曲的图案,像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蛇。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只是这张放大的照片里,她身后的白影更加清晰——那分明是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轮廓,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惨白的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
“你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我猛地转身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锁死了。
“别害怕,”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她等了你很久了。”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妇人从卧室里走出来。她的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簇鬼火。她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杯子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正不断往下滴落。
“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老妇人走到我面前,将搪瓷杯举到我眼前。杯子里散发出浓郁的铁锈味,液体表面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喝了它,”她沙哑地说,“喝了就能见到她了。”
我猛地挥手打掉她的杯子,暗红色的液体泼溅在墙上,那些白色的蛇形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扭曲蠕动。老妇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枯瘦的手指猛地掐向我的脖子。我侧身躲开,她的指甲擦着我的脸颊划过,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想要找地方躲藏。卧室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床单,上面散落着几缕长发。床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老式台钟,指针停在11点17分。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海报,全是同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她的表情从最初的微笑逐渐变得僵硬,最后一张照片上,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老妇人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咯咯的怪笑声。我环顾四周,发现床底下有个黑色的行李箱。我赶紧爬进去,拉上拉链,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透气。黑暗中,我能闻到行李箱里散发出的霉味和淡淡的香水味,像是某种过期的雪花膏。
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老妇人拖着脚在房间里走动。“躲在哪里呢?”她喃喃自语,“藏猫猫可不好玩……”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能看到行李箱外她那双缠着布条的布鞋,鞋尖上沾着暗红的污渍。
突然,她停在了行李箱前。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弯下腰,枯瘦的手指抓住了行李箱的拉链头。就在她即将拉开的瞬间,客厅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碎了。
老妇人迟疑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出去。我趁机拉开拉链,从行李箱里爬出来,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服。我踮着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老妇人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那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