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程志明站在酒店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身后凌乱的床上,苏梦背对着他穿衣服,动作急促而笨拙,仿佛在逃离犯罪现场。
三小时前,他们刚刚庆祝完戒酒戒烟三个月的里程碑。苏梦提议"稍微放纵一下",于是他们点了红酒和香烟。在尼古丁和酒精的混合作用下,在那个潮湿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我得走了。"苏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程志明想说些什么——道歉、解释、或者干脆承认这段时间积累的感情——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只能点点头,尽管知道苏梦看不见。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程志明心上。他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口袋里的烟盒,却发现早已在昨晚被他们抽空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雯发来的信息:"小雨发烧了,39度,你能回来吗?"
程志明盯着这条消息,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羞愧刺穿胸膛。他想起三天前那个下午,他亲眼看见李雯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车窗里隐约可见一个中年男人的侧脸。当时他告诉自己可能是顺路,李雯只是个家庭主妇,能有什么复杂社交?
但随后同事发来的照片粉碎了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李雯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店,举止亲密。奇怪的是,程志明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愤怒,只有一种奇怪的释然,仿佛终于等到了另一只鞋子落地。
"马上回去。"他回复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回家的高铁上,程志明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与苏梦发生关系是个错误,这点毋庸置疑。但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后悔。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那个满身伤痕的年轻女孩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
而李雯的出轨——如果那确实是出轨——则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婚姻早已千疮百孔的真相。
家门前的走廊上,程志明停顿了几秒才掏出钥匙。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小雨的卧室门关着,李雯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茶。
"她刚睡着。"李雯头也不抬地说,"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开了药。"
程志明放下行李,犹豫着是否该直接质问酒店的事。但李雯先开口了:"你这几天去哪了?公司说你去曲靖出差,但小张说你早就请了假。"
"宣美阁的周年活动。"程志明选择部分真相,"和苏梦一起去的。"
李雯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指甲上还残留着前几天小雨给她涂的粉色指甲油,已经斑驳脱落。"苏梦,"她重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那个你需要凌晨三点去'拯救'的女孩?"
程志明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李雯,我们别绕弯子了。三天前,金茂酒店,需要我说更多吗?"
李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了然。"所以你知道了。"她出人意料地平静,"也好,省得我再找机会告诉你。"
这种干脆的承认反而让程志明措手不及。"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多么幼稚。
"为什么?"李雯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无尽的疲惫,"程志明,我们的婚姻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和我们的儿子一起。只是我们一个选择了抗抑郁药,一个选择了酒精,谁都没勇气掀开棺材板看看里面腐烂成什么样了。"
程志明无言以对。他想起那些年,每当夜深人静,李雯背对着他无声哭泣时,他只是翻个身,用更多的酒精麻痹自己。
"他是谁?"他最终问道,更多是出于形式而非真正的关心。
"不重要。"李雯站起身,"一个能听我说话的人。就像你的苏梦对你一样。"她走向卧室,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等小雨病好了,我们再谈离婚的事。现在,去看看你女儿吧,她睡前问了你三次。"
小雨的房间里弥漫着退烧贴的薄荷味。程志明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潮红的小脸。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角,就像小时候害怕打雷时那样。
"爸爸回来了。"他轻声说,抚平她汗湿的额发。
小雨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苏梦阿姨呢?你们不是一起去的活动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插入程志明的肋骨。他这才意识到,苏梦已经不知不觉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包括他女儿的世界。
"她...先回去了。"程志明勉强回答。
小雨又睡着了,眉头舒展开来。程志明轻轻带上门,回到客厅,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苏梦发来的: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对不起,为所有事。"
简短的讯息后附着一张车票照片——目的地是云南大理,发车时间就在两小时后。程志明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复了三个字:"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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