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定于九月初九,待殿试过后、放榜之时,已至十月末。
初冬时节,乍暖还寒。阳光虽暖,寒风却冷冽异常。
只因郦娘子满口应下杜娘子的求亲,郦寿华难得动了大气,将自己关在房内,数日都未曾踏出房门一步。
杨羡入太学尚不足两年便秋闱上榜,从太学毕了业。
他自觉名次靠后,若安心等吏部安排官职,说不得会被外放至偏远某地,做个县丞、州学教授之类不入流的小官。
只得仗着年纪小,还有个宠妃姐姐,又得官家明面上的爱重,于放榜次日便径直求到了赵祯跟前。
对于他这般“不上进”的举动,赵祯心下如何不得而知,面上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骂道,“便是你想继续求学,何处不可?是翰林院不好,还是弘文馆不佳?非得去集贤院里做些誊写的活计?”
杨羡如滚刀肉一般跪在赵祯面前,笑道,“不论是翰林院还是弘文馆,自然都是极好的。
可若想去这两处,至少得是一甲才行。微臣仅得二甲末流,若开口相求不是让官家为难吗?
官家历来公正严明,怎可为微臣开此先例?得去集贤院、已是天恩浩荡,万不敢再奢求其他。”
赵祯叹道,“都怪朕、太过急躁。
若依庄夫子的安排,让你下届再考,至少成绩能更好看些。
只要进了一甲,怎么也能留翰林院。”
杨羡嘿嘿笑道,“微臣挺知足的。同样是八品官职,在地方上做县丞,哪比得上集贤院清贵。
且又在汴京,还能日日在官家跟前,实在是再好不过。”
赵祯终是被杨羡的嬉皮笑脸弄得仰倒,挥手让他赶紧滚。
杨羡便知晓此事已成。
距离授官还有些时日,他又不用上学,颇浪荡了几日,整日带着郦家姐妹们四处游玩。
这日他又登门,见郦福慧也带着娇娇回了娘家与姐妹们在厅上说话,独郦寿华仍躲在屋内,不曾出来。
“大姐姐把自己关在房中几日了?”杨羡悄悄问郦乐善。
乐善正坐在窗前搂着狸奴晒太阳,头也不抬地伸出五根手指。
“你们没再劝劝?”杨羡又问。
郦乐善冷哼一声道,“劝?谁没劝过!你不也劝了,大姐姐可曾回你一句话?
依我看,这事成不了,还是赶紧退婚为好!”
杨羡笑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杜状元已然放话,若郦娘子敢退婚,他便要到官家跟前哭诉,说你们郦家始乱终弃。”
因郦家出了个状元女婿,六福斋一时风头无两,连樊楼的声势都被压倒几分。
柴安上回帮了杨羡大忙,又有范良翰从中撮合,终在郦娘子跟前得了好脸色。
两家再不像以往那般针锋相对,倒有几分握手言和之意。
此次六福斋又是搭彩门子,又是摆状元宴,占尽风头,柴安竟毫无应对。
“前几日新科进士游街,咱们杜状元可是头一份的殊荣,生得又俊朗,把探花的风头都抢了去。
多少人家的女娘按捺不住,纷纷扔香袋、荷包、手绢、团扇,若不是有禁军护着,只怕人都要被这些个物件儿给淹没了……”
杨羡讲的抑扬顿挫,诙谐有趣,郦家姐妹们都围过来听他讲热闹。
郦康宁好奇问道,“进士们游街只在内城,不从御街上走,咱们又挤不进去,当真有如此热闹?”
“当真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三姐姐要去,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去瞧了个好热闹,说咱杜状元穿着红色的状元服,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把全城女娘的心都给勾了去。”
杨羡想起上届春闱时的热闹,促狭一笑,打趣道,“好歹这次是完完整整绕着内城走了一圈。
不像某人那次,才走了一半便被禁军扛回去了!”
杜状元虽俊美,比起吴三郎来仍差了一大截。
上届春闱一甲前十游街时,几乎人人都定上了吴三郎。不止女娘们朝他丢东丢西,甚至还有郎君们丢腰带折扇之类的物件。
腰带上多坠着金、玉器,冒冒然丢过来,险些划伤他的脸。
负责的禁军觉得不妥,忙在半路上将他一人又送回了琼林苑。
吴三郎与郦康宁的婚期定在十月,二人于上月前往洛阳完了婚祭了祖,如今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郦康宁还没过门时,面对杨羡的调侃都未曾害羞过一次,更何况如今?
她只当是句平常的正经话,道,“都能赶上三郎了?
不成不成,我得赶紧找娘好好说道说道,将杜、郦两家婚事的仪程继续往下走。”
郦福慧搂着娇娇坐在一旁,道,“大姐姐那边还不同意呢,光是娘收礼一事就够她生气的,你还送上门去寻个不自在?”
郦康宁摇头道,“素来汴京便有榜下捉婿的习俗,又听官人说朝中重臣最喜欢在进士中间挑女婿。
他恩师周大人家中的二郎君,便是中了进士后、被一门五翰林的梅家寻做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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