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连忙起身,点头哈腰,惶恐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少爷可别折煞我们庄稼人。”
“少爷有礼了。”林母也行礼道了个万福。
林母年轻时曾在苏家做过丫鬟,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只因当年意图勾引老爷,被主母发现后扫地出门。先是被许配给一个瘸腿的老鳏夫,丈夫病死后,才改嫁给林渊的父亲。
行礼之后,林母焦急地问道:“渊娃……我家林渊没事吧?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李佑没有说出真相,而是微笑着安抚道:“林渊无事,山长怜他聪慧,今后就让他住在清风书院里。”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林父虽然嘴上埋怨不该送儿子读书,但心里还是盼着儿子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甚至在面对恶奴的欺压,即将失去仅有的土地时,全家都瞒着儿子,生怕影响他读书的心情。他们也没有去清风书院找林渊,心想儿子躲在书院里,总比回到家里受欺负要好。
李佑又说道:“伯父,伯母,林家欠的租子和利钱,今后都不用再还了。”
“真的?”林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满是惊喜与疑惑。
李佑解释道:“苏太公已然病逝,苏家如今自顾不暇,无暇来催租。而且,你们佃租的田亩,今后会被收为学田,山长答应多佃给你们几亩。”
林父听后,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李佑连连磕头,激动地说道:“多谢山长,多谢先生,多谢少爷。今后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谢谢,谢谢……”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磕头,呼啦啦跪了一地。
就连三岁的小屁孩林茂也跟着跪下,仿佛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李佑见林家男丁个个带伤,家中也被洗劫过,心中不忍。他没有阻拦林家众人磕头,而是留下一些铜钱,叫上苏如鹤、苏爽默默离开了。
林家人磕了好一会儿头,才发现三位少爷已经走了,地上还放着那散碎铜钱。
林父泪流满面,抹着眼泪说道:“好人啊,都是好人啊,今天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
苏氏家族的内部纷争,已经持续了二三十年。
主要是因为分出去的宗支太多,人心不齐,无法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且,附近的土地和生意,几乎都已被苏氏家族占据,再想扩张,就只能对同族下手了!
苏松年被气死的消息传出后,附近的族人纷纷趁机发难。
李佑来回的路上,已经目睹了好几场闹剧。
“不准动,这是我家老爷的田!”
“你家老爷?你家老爷都死了。你家夫人干的好事,丢尽了我们苏氏的脸面!”
“再敢扒田基,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怎样?抄家伙,揍他们!”
“……”
两伙家奴就在田边打了起来,原本属于苏松年家的田基,被族人们硬生生地扒掉,然后挪到了十几丈之外。
他们就是明抢,毫无廉耻之心。
苏松年死后,家中只剩孤儿寡母,几个女儿早已出嫁,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不仅如此,与苏松年血缘较近的侄儿、侄孙们,也纷纷上门讨债。他们声称当年老太爷(苏松年之父)分家不均,某某店铺该归自己,某某宅子该归他人,还说苏松年霸占了老太爷留下的名人字画。
张氏穿着一身丧服,带着儿子去祖宅哭诉,可族长却很“不巧”地生病了,对他们的遭遇不闻不问。
无奈之下,张氏又派人回娘家求救。她的兄弟们义愤填膺,率领上百家奴前来为她讨还公道。
然而,此举却激怒了苏氏家族的其他人:苏氏家族的内部事务,岂容外人插手?张家这分明是想抢夺苏氏的产业!
两族之间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已经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把知县郑乾搞得焦头烂额。
作为一县之主,遇到家产官司,本可以从中捞些好处。
可这次的苦主是苏氏和张氏,郑知县哪个都不敢得罪,无奈之下,郑知县也“生病”了,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两族矛盾不断升级,最终演变成了械斗,还闹出了几条人命。
苏氏家族人多势众,张氏一族打不过,只好派人带着重礼,连夜赶往州府,向观察使衙门递状子。
观察使李大人很快就派了属下来到颍上。这位判官在收受了双方的厚礼后,只是草草询问了几句,便以需详查为由拖延。没几日,便借口州府有要务,匆匆返回。对外只说案情复杂,需多方查证,实则是拿人钱财,敷衍塞责。毕竟在这乱世,各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观察使大人也不愿轻易得罪任何一方。
原来,唐朝后期,地方行政以道为监察区,每道设观察使,掌考察州县官吏政绩,兼理民事,其权力颇大,类似东汉末年的州牧。地方上的纠纷,往往需要通过观察使衙门来裁决。但到了唐末,吏治腐败,许多官员贪财枉法,遇到豪强争斗,往往是收受贿赂后和稀泥,这也导致地方矛盾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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