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一甩袖子,气哼哼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却又回头,冲着屋子门口探头探脑的贾琏喝道:“怎么着,让你进屋坐一坐喝杯茶,我指不动你了是吧?”
贾琏赶忙赔笑,转身躲进屋里去。
一时如意送上茶来,贾琏呷了一口,“扑”地喷出来,叫道:“这是什么破茶?”
贾环苦笑道:“不好意思啊琏二哥,我这里就只有这种破茶!”
贾琏瞅瞅贾环,难以置信地问道:“就因为茶叶的事,还有……发错木炭的事,二老爷就发这么大的火?”
“我也不知道啊!”
贾环一脸懵懂摇一摇头,“我就是请老爷进屋坐一坐喝杯茶,老爷就气得不行了!要不琏二哥,你也到屋里转一圈?”
贾琏一想也对,便掀帘进到里屋。
但觉屋里光线阴暗,再看窗纸是黄的,窗纱是烂的,桌子椅子是旧的,门帘是破的。
贾琏顿时明白过来,气哼哼地走到了外边。
“你说说你,不待见赵姨娘就罢了,怎么敢如此苛待环哥儿?环哥儿终究是二老爷的亲生子,你把他逼得连个奴才都不如,二老爷见了能不心疼能不怒?”
“我怎么就把他逼得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王熙凤涨红了脸争辩,却被贾琏一口打断。
“我也不跟你吵吵,你自己进屋里瞧瞧去!只怕大多数奴才,都比环哥儿住得好!……罢了罢了,我是无颜见二老爷了,且去二老爷跟前跪着请罪吧!”
贾琏一边说,一边甩手就往院外走。
王熙凤急得赶忙将他一把拉住,说道:“你去哪儿?二老爷这会子肯定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你追着过去,岂不惊动了老太太?你要跪着请罪,且去前院书房跪着吧?”
“这你又算得倍儿清楚,怎么之前那么糊涂呢?”
贾琏没好气地甩开她手,又朝仍滚在地上的来旺踢了一脚。
“你还不爬起来去把木炭给环三爷换了,还在地上挺什么尸?真要等二老爷撵了你出府,你才知道厉害是吧?”
来旺赶忙起身,哭丧着脸找出担子,挑着两筐灶炭出去了。
王熙凤咬牙切齿看向贾环,说道:“环三爷,好手段啊!”
贾环似笑非笑,说道:“我说过的,二嫂嫂非要跟我拼个死活,不见得能落到好!
对了二嫂嫂,我今儿跟老爷提起学堂专用银的事,老爷竟说我跟兰哥儿每年的学堂专用银,是跟宝二哥哥一样份额,每年都该是整整八两的。
二嫂嫂,你也算是见过银子的,每年每月整个府里的银子,都要从你手里流过,你何苦眼鼻子浅到这种地步,非要克扣我跟兰哥儿每年区区几两学堂专用银?
如今老爷发了话,那对不起啊,这几年你克扣了我多少银子,年前最好给我全都补回来!”
“你……”
王熙凤气得一张俏脸像泼了血一样,却偏偏有贾政的话在里头,她竟是难以对答。
一直缩在后边的平儿赶忙上前,伸手搀住王熙凤,说道:“二奶奶,老太太还等你回话呢!”
王熙凤把平儿重重一甩,向着贾环点一点头。
“行,环三爷,这次算你赢了,咱们走着瞧吧!”
她一跺脚便要带着媳妇婆子们离开,贾环笑道:“不用走着瞧,稍晚一点我会去二嫂嫂屋里,跟二嫂嫂好好算一笔账!二嫂嫂不让须眉,且摆开阵仗等着吧!”
“行,我等你!”
王熙凤从牙缝里挤出仨字,气急败坏出门而去。
几个媳妇婆子,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但却从未见过,区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能有这等心机跟口齿。
她们二奶奶也算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了,大事小情何曾吃过半点亏?
偏偏在今天,硬生生在贾环手里跌了一个大跟斗。
关键是,贾环只有十二岁,过了年也才十三岁。
如此一个小人,从前只会打滚撒泼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了得,生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莫非掉进池塘淹一回,还真淹开窍了不成?
若果真如此,她们这些口笨心笨的,真该争着抢着都往池塘里边跳了。
几个媳妇婆子一路心思跳跃,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恨不得唾沫横飞掰扯一回。
只可惜王熙凤一张俏脸都拉长成驴脸了,媳妇婆子们只敢闷在肚里,不敢当真开口。
王熙凤哪能知道这些媳妇婆子们丰富活跃的心理活动?
她只记挂着二老爷会不会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话,让老太太也对她生了不满,那她可就真没活路了。
所以她急急忙忙先往老太太院儿里走。
贾政仍在贾母跟前坐着赔话,见王熙凤进来,贾政顿时冷了脸,当即起身道了安,从贾母屋里退了出去。
贾母回过头来问王熙凤:“刚刚外边吵吵,让你出去瞧一瞧,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没什么事!”
王熙凤见老太太和颜悦色,便知二老爷并没有跟老太太说什么,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自然而然涌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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