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来,管殷终于又腾出心思来思考刚才那个学生的话:赋税的亏空又该怎么补?
对于一个好官来讲——管殷先将原身的父亲假设成一个好官,言行一致的好官。
不贪腐,于是自家也没有余钱。可是这个时候故乡的百姓有需要,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利用朝廷许可的赈灾款,在接下来……能够动的就只有赋税。
赋税之外,又有什么?管殷在这里又一次卡住了。
一定有什么是那一年,又或者是那几年经管父之手的,并不会影响到寻常百姓利益的事情。
“轰隆!”
窗外一声雷霆呃轰鸣,明晃晃的昭示着这一场雨还没有像管殷认为的那样彻底消停。刚才的一下一收,无非是下来这场大雨的前奏。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他们两个如何了。”呆呆的望着黑漆漆的山色,管殷担心的并不是眼前的风雨欲来。
“你还是为了他。”
刘父见到女儿的第一句话就戳破了真相,只是此时此刻的刘姣安显然不能承认这一切。
面对父亲的质问,刘姣安的回应很平静:“他骗了我,我哪里还会再回去找他?”
“他如今在做什么?”
“教书。”
“哦?这倒是有意思。”刘父的有意思显然不只是针对眼前人的诚实,“什么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学生交给一个教坊出来的男人?”
“要功名没有功名,要家世没有家世,你说这些父母都图些什么?”
刘姣安没有回应,若是父亲误会是程见微将工作分了一部分给管殷倒是容易不少。
“也是,这些教坊出来的贯会哄人……会装会演,怕不是能够把那些做父母和学生的哄得团团转。”
所幸刘父不过是嘲讽了一句,也就没有再提此事。
刘姣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知家父绝非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性子,反倒不敢一再提起管殷来。
“此番回来,前尘旧事便不必再提,为父自会再为你谋一门好亲事。”看着女儿泡好的茶,氤氲的湿润泛上了老父亲的眼眶,“早便同你说,越是花言巧语越不可信。”
“是。”刘姣安点头,并没有违逆父亲,“父亲说的是,是女儿那时候年纪小,看不清人心。”
年余未见,父女二人真正想说的不知道有多少,能说的却不多,于是短暂的对话过后,两个人一坐一站,直到做父亲的茶杯里的茶已经被喝干,刘姣安提起水壶想要再续上的时候,刘父终于开口:“别忙着伺候为父了,你先坐。”
刘姣安并没有难为自己,刘父让坐,刘姣安就坐在了父亲对面,只是目光还停留在父亲的茶杯上。
“为父不渴,倒是你自己,这几天何苦同为父置气?”
“我若是不绝食,父亲会见我么?”
其实刘父自己也拿不定女儿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后者提起来了,刘父自然下意识的想要狡辩:“为父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为父在你心中竟然是这般不堪么?”
“等你做了母亲,便知道为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了。”
父亲刚才说过,太好听的话不要信,刘姣安这几日愈加凌乱的思绪里忽然就蹦出来一个要直接开口问问父亲的想法:“父亲什么是……”
刘姣安的话没有说完,刘父却显然不想装作没有听见。
“你如今还是不满为父给你安排的婚事?”
刘姣安抿了抿唇,全当做是给父亲的答案。
“你自己选的也不是那么称心如意不是么?”刘父只一句话便将刘姣安噎得说不出话。
抛开刘姣安自己掩藏着的真实目的。只说两个姑娘家原本就是勉强陪伴度日,原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与夫妻——若是要刘姣安自己去挑一个男子结亲,也未必不会被一个“穷小子”表面的真诚骗去。
没有受骗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聪明的。而骗子和受骗者,从来不分男女老少。
“为父给你安排的人好歹家中不缺权势,也不缺钱……为父哪里是监视着你同那小子?还不是怕你受了委屈,却又较劲不肯和家里说?”
“不过是个从教坊出来的穷小子罢了,若是没有女儿你,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碰得到为父一星半点,为父又何苦和这样一个入不了眼的小子较劲?”
微微低敛的眸子将刘姣安的情绪尽数藏下,只剩下传递给刘父的沉默。
父亲说的遇有道理么?刘姣安知道前者有多么不将家里的那些下人放在眼里——可是管殷,彤彤她是不一样的不是么?她原本是正经书香门第的小姐,一点不比自己差。
管父和自家父亲原本也是同科进士……
可是父亲不知道殷云山人就是彤彤,如果父亲知道又会怎样做。都说同科之间有情分在,如果父亲知道了彤彤还活着,知道了这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教坊小子就是彤彤,又会怎么样?
父亲会不会出手帮忙?刘姣安忽然有冲动直接挑破管殷的身份。
“这种一无是处的小子天底下多了,一场天灾就落个街头横尸,无人收殓的下场,若不是为了你,为父又何苦费心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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