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儿跟着这戏班子去唱戏,岂不是毁了我儿一辈子?我儿合该是读书入仕的!”一个做父亲的不顾自家颜面,撕心裂肺的吵嚷,当然吸引来了这本就繁华的街头众多人围观。
程衡还没有从门里走出来,就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周围人的目光活剐了。
“我不曾说过要他们去唱戏的话。”程衡当然是理直气壮的。学过戏,他比谁都知道这个行并不好走,没有一群行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一定要让他推荐这些孩子去做什么,能上得起私塾的,除非真的一点书都读不下去,自然是要好好读书的!
“你不曾说?你那什么做凭据说你不曾说过?”没想到,程衡的这句话引起了那位爱子如命呃父亲更大的愤怒,后者此时也没有什么当众责子的心思了,转过头来直面程衡,“你作为先生,就是这样做表率的么?”
“我同他们说过,这一行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倒是读书,是个最稳妥的出路。”这话说的不假,至少在这个年代还有点积蓄的人家是个百试百灵的办法。
“说过不简单?”
“你的说过难道就是自己唱一段,打压他们的信心么?”
此话一出,程衡缄口不言了。
是了,程衡前些日子却是这样做过。在私塾里学生们思绪最为摇摆的时候。程衡实在忍不住,告诉他们:“如果你连我这个先生都唱不过,又何谈去京师挣大钱?”
所以程衡对此无可辩驳。
可是程衡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作为一个先生,他要做的事就是让私塾里的学生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程衡在现代甚至算不上什么‘优秀’的青年演员,就更何况在这些老前辈都拼了命的唱、拼了命的融合和改良的年代?
程长庚,到到后面的谭、余……需要时代,需要嗓子,也需要脑子,程衡可不觉得只为了‘挣钱’,就能够有所发展。而一群学生年纪轻轻,显然没有那么深刻的认知。
做父母的只知道讲一句‘耕读传家’,于是拦着吧让孩子去做。原本的好奇心也就多了叛逆,咬死了也要试一试。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所以程衡猜想自己会像上次、上上次,像每一次那样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也就赌上‘掉马’的可能,一定要避免这些学生们走上一条不该走的路——他相信,任何一位合格的先生、老师,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罢?”
“自古多少人官场不得志,可写好了这故事未尝不能名留青史。关、马之名,汤仙令之梦,那个哪个是你们未曾听说的?又有谁人不是写尽了这人间冷暖?”
程衡如今也不想顾及什么身份与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了。冷笑一声,对着面前众人说到:“那戏班子里挣钱,你们心里向往,却又觉得经商也能挣的来。”
“经商得了钱,你们又觉得是不务本业……好,这些都是乡里的好旧俗,可却不是拿来瞧不起人的!”
“耕读为本,崇商重义,分明戏台上唱的也是这些,分明文章里写得也是这些……总比那些酸腐的人,每日口中讲着大道理,却半点不做到实处好得多罢?”
“好歹让那些听懂了的人,能重新振奋起来。”
“你们不也觉得这一台戏能够带动好乡风么?怎么轮到自家孩子的时候便不愿意了?”
程衡并不是不能理解面前这些人的想法。有的是囿于世俗,觉得侮辱门楣;有的是觉得失了做父母的权威,让自己丢了颜面;还有的干脆只是不懂,一味的排斥一切自己理解之外的事物。
“耕读好,经商也好,若是他当真是唱戏、写戏的料,因材施教,又何苦让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这难道是你们想要看到自家儿郎有的未来么?”程衡的一字一句,若不是有着‘程先生’的身份,就实在是过分的离经叛道了。
其实,即便是有个‘先生’的身份,程衡这些话也足以被世俗审问无数次。
程衡知道,历史和时间会证明,耕读为本,经商重义,戏台唱人生都是必然。可是眼前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不能怪他们。
“你呢?你怎么不说话,那日……”眼前人还是说不过伶牙俐齿的程衡,目光扫过人群,从人群中将刘氏父子揪了出来。
“程先生说的虽然难听了些,却也是有道理的。”
“哦,竟忘了你家有个远房的亲戚就在戏班子里……看来你们一家是要站在姓程的这边了?”
“不是站在程先生这边,只是诸位难道就没有亲人在戏班里么?”刘父将自家儿子挡在身后,避免小小的孩子成为众矢之的,“或许我家这远房亲戚近些,所以诸位连带着也瞧不起我们父子两个。”
“可诸位为什么来找程先生闹?还不是因为自家儿郎动了心思?”
微低头看到儿子的发顶,做父亲的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家儿郎已经长得快和自己一般高了,也算是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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