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拜,“陛下恕罪。”
见一个两个都说不出什么东西,惠帝更是恼火,挥手砸了镇纸。
“阿舅息怒,朝荣无碍的……”元韫浓柔弱抹泪。
一抬手,手上都是血。
方才元韫浓来得及,惠帝没看清楚,再加上元韫浓系了条朱红绸带,便把袖口那一片红看做了衣裳的花样。
现在定睛一看,元韫浓半截袖子上全是血。
惠帝目光一寒,扬声道:“去把清河世子也叫进来。”
宦官应诺,连忙出去叫等候在殿外的裴令仪。
裴令仪进了内殿,向惠帝行礼。
惠帝见裴令仪听召,冷声道:“速速道明来龙去脉,是什么人冲撞了朝荣。”
裴令仪看向元韫浓,眉心紧蹙。
元韫浓只跟他说了个大概,并没有详细计划。
裴令仪以元韫浓名义把吕世勋引至僻静处,郡主召见,礼数上吕世勋莫敢不从。
将吕世勋从回廊上推了下去,裴令仪自己也跳了下去。
春日里的池水依然寒冷,一下水就冻得肌肉紧绷,瑟瑟发抖。
吕世勋就算是心存警惕,也没想到裴令仪敢直接推他下水,还摁着他的头在水里不让起来。
那狠劲,他疑心裴令仪是真想杀了他,窒息感和濒死感逼他拼命挣扎,但也没挣脱。
吃了好几口水,裴令仪不知道为什么总算是松了手。
手脚并用爬上岸,又被裴令仪的嘲弄惹火了,到底是怒火战胜了惧意。
裴令仪刚刚既然在要紧关头松了手,就说明裴令仪根本不敢杀他,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旁边冷眼旁观的元韫浓“恰到好处”地讽刺了两句,成功把怒火拉到了另一个阶段。
不敢对元韫浓做什么,还不敢找裴令仪算账吗?
二人你追我赶,故技重施,裴令仪专挑人群密集处跑,还刻意推倒了好几人。
吕世勋为了追他也是如此。
有些事情就算得吃苦头,但闹大了谁都讨不着好。
元韫浓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上去阻拦,拉扯间故意摔在了石块上,划破了掌心。
然后她当机立断就是哭着带上裴令仪,进宫找惠帝。
甚至在马车上,犹嫌不够,元韫浓还拿簪子划开伤口,让血流得更多些。
苦肉计总得看着吓人些,才够真。
早知道元韫浓以身入局,要到自伤的地步,就不该答应这个法子。裴令仪闭了闭眼。
他道:“陛下可否先叫来太医,为郡主看看?”
“大胆!朕问的是何人冲撞郡主!”惠帝勃然大怒。
元韫浓忙期期艾艾问:“阿舅,朝荣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死?”
一贯养在深闺,万事不知的天真模样。
“不会有事的。”惠帝安慰了一句,对宦官道,“愣着做什么?看郡主伤成这样,还不知去喊太医来?”
宦官仓皇走了出去。
元韫浓垂眸掩去眼底的嫌恶与疑虑。
惠帝只关心想看到的,果然往日对她的纵容都是假意。
不然又怎会只关心谁下了她脸面,而不是伤势。
就算是裴令仪请惠帝先喊太医,惠帝的第一反应也是恼怒裴令仪不够驯服,不先答君王之问。
那惠帝对她的偏心是因为什么?对她母亲也是假意吗?
此事日后恐成烧手之患,得早日洞明。
惠帝看向裴令仪,满是不悦,“说吧。”
“吕家大郎君吕世勋因先前千秋宴上一事对臣怀恨在心,百般言语侮辱。但臣感念陛下宽宏大量,不敢再生事端,处处避让。怎知他以为臣看他不起,竟推臣入水。”裴令仪浑身湿透,头发也湿哒哒的。
这话很有说服力,春衫还薄,湿衣在身上,必然冷得叫人发颤。
他低着头,姿态谦卑,“臣情急之下抓了什么,不慎将其一并拽入了水里。上岸后他认为臣是故意为之,追着臣喊打喊杀。臣实在惶恐,只得逃命。”
他时常被告诫要安于本分,特权和优待没有他的份,因为他出生的那张床不允许他好高骛远。
卑躬屈膝,或是被折断脊梁,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元韫浓注视裴令仪习惯性低垂的眼睛,丝毫不怀疑那只是伪装。
裴令仪这种人,低头的时候绝不会是臣服,只会是在思考该什么时候咬断敌人的咽喉。
“嗯,但这和郡主何干?”惠帝眯起眼睛。
“郡主心善,看不下去便上前阻拦,谁知吕世勋竟敢动手推郡主。郡主摔在石上,这才受了伤。”裴令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元韫浓满手的血,暗自攥紧了拳头。
惠帝果然怒气冲天,“他怎么敢?居然敢对郡主动手?眼里还有没有皇族宗亲,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裴令仪道。
太医匆匆赶来,一一行礼,便为元韫浓诊治。
“阿舅。”元韫浓轻声喊道。
裴令仪隔着漆金屏风在外面跪着,惠帝自始至终都没叫他起来过。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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