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沙尘,看着第17个被掀翻的骆驼水站。光伏板碎片散落在沙丘间,像被撕碎的金箔。游牧族长阿卜杜勒的乌木权杖深深插进控制台,羊皮水囊里的酸酪酒正顺着裂缝渗入电路板。
“这是对真主的亵渎!”老人用柏柏尔语咆哮,驼队铃声在三百米外组成声援的包围圈。随行工程师哈桑低声翻译:“他们说金属反光会吓走降雨云,铁锈会污染地下水脉。”
刘宇蹲下身,捡起被踩碎的温湿度传感器。突然发现某个进水口卡着半块陶罐残片——正是3天前阿米娜带着妇女们“借用”冷凝水时留下的。罐体内部的黏土层在显微镜下呈现蜂窝结构,与团队研发的仿生膜惊人相似。
阿米娜把第五个玉米面饼塞进设备散热口时,月光正照亮骆驼水站的冷凝管。她带着3个寡妇匍匐前进,褪色的黑袍与夜色完美融合。当手掌贴住金属外壳时,温差产生的露珠立刻在掌心凝结。
“真主至大。”最年长的法蒂玛念诵着,用铜壶接住滴落的水珠。她们按照传统留下等重的玉米面。这是沙漠里延续千年的物物交换法则。警报器突然响起,阿米娜的银镯检测针显示pH值飙升至9.2。
“快退!”她拽着同伴滚下沙丘,强碱水从破裂的密封圈喷涌而出,在沙地上蚀出骷髅状图案。
李墨飞在临时帐篷里验算数据,狂风把运算纸卷成筒状。骆驼水站的故障报告显示:光伏板在沙尘暴中效率下降至12%,远低于实验室模拟的35%。他忽然注意到阿米娜遗留的陶片——黏土成分包含22%的蒙脱石,这种材料能吸附钙镁离子。
“我们需要改造过滤层!”他冲进沙暴找到刘宇。两人用应急焊枪切开报废的水箱,将陶片碾碎成纳米级粉末掺入仿生膜。哈桑跪在沙地上祈祷,直到新型过滤器成功将碱水净化成饮用水。
“每日产水量提升到1823升!”刘宇的声音被狂风撕碎,“但需要更多陶罐……”
阿卜杜勒族长啜饮着改良后的净化水,山羊胡须沾满水珠。“你们偷走了云的灵魂。”他指着水站顶部的冷凝器,“但这份甘甜让我想起年轻时在廷巴克图喝过的井水。”
刘宇推出满载陶罐的推车:“我们提供太阳能水泵,换这些旧陶器。”老人用权杖敲击水罐,通过回声判断厚度:“再加20袋盐,我们的骆驼需要电解质。”
深夜,妇女们用祖传手法研磨陶土。阿米娜发现某个双耳罐内壁刻着古桑海帝国的水文图,经扫描竟与当前地下暗河走向完全吻合。
第一缕晨光刺破撒哈拉地平线时,骆驼水站的阴影恰好投射在古商道遗址的界碑上。阿卜杜勒的小孙女莱拉正用树枝临摹光伏板支架的几何阴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在沙地上颤抖——不是她在动,而是整片沙海在低频震动。
“真主的怒息来了!”老族长扯下头巾抛向空中。原本垂直升起的薄棉布突然被扯成水平状态,这是沙尘暴前锋抵达的征兆。刘宇冲进控制室的速度比预警系统还快三秒,监控屏上的风速曲线正在以每秒15米的速度爬升。
狂风裹挟着40微米粒径的石英砂粒,在光伏板表面刮擦出管风琴般的嗡鸣。这种特殊频率的震动(182.5Hz)恰好与纳米沟槽的共振频率吻合,面板上凝结的夜露开始沿着0.2毫米宽的沟槽网络奔流。在牧民们惊恐的注视下,铁灰色金属表面浮现出血管般的晶莹脉络。
“这是机械在流泪!”牧羊少年穆萨跪地叩拜。阿卜杜勒怀中的莱拉却伸出小手,接住从集水口滴落的净水。老人布满皱纹的眼角突然湿润——孙女干裂的嘴唇恢复血色的过程,让他想起20年前雨季来临时的第一丛柽柳。
刘宇的瞳孔在监控数据上急速收缩:
风速:28.9m/s(设计极限17m/s)
轴承温度:147℃(熔点:152℃)
结构应力:89.7MPa(屈服强度:90MPa)
他抓起液态氮冷却罐冲向支架,防护靴在沙地上犁出深沟。仪表盘上的红色警示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沙暴中,宛如扑向风车的堂吉诃德。当第一个M24螺栓从基座弹射而出时,黄铜材质的紧固件在砂粒摩擦下迸发出橙色火花,像颗微型陨石坠落在两百米外的沙丘背面。
阿米娜的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用牙齿扯下银镯检测针的绝缘套。这支由母亲嫁妆改造的工具,此刻正以精准的35度角切入配电箱锁孔。少女的肌肉记忆比意识更快:
1. 用镯尖触发应急泄压阀(0.7秒)
2. 切断三相供电总线(1.2秒)
3. 短接备用电池组(0.5秒)
当过热的主电缆在眼前爆出电弧时,她的动作比三天前偷取冷凝水还要迅捷。牧民们看到这个曾因取水中弹的少女,此刻正站在蓝色电光中撕开钢铁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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