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庄打麦场上东边,社兵队长在指挥本村的农兵操练。
打麦场铺晒着黄豆,麦秸垛周围堆着棉花杆,还有几个老农在拉着石磙碾豆,见周怀民几人,喜道:“周会长,来这边喝口水吧!”
周怀民笑道:“老伯,喝过了,你家收的有些晚啊。”
老农叹了一声:“我种的晚,今年春夏旱,你也知道,夏雨晚了七八天。现在人家都已经种麦了,我才收下来秋。”
周怀民道:“那也不碍事,如果麦被霜打,明年减产的话,也可以用工钱到杂货店去买面。”
周怀民、张国栋看了一会操练,一边回去一边聊:“现在南边这几个村子,咱社兵抽出几个队长,把每个村的农兵都已练起来,刀枪也已发放,咱们总算是稳住脚跟。”
“是啊,村民现在被农会包税,就愿意听从农会组织。能做工挣钱,就对以后的生计有了希望,都积极参与农兵,保卫自己的劳动成果。现在土寇来了,最起码有一战之力。”
走进保民大营,保安堂内传来郎朗读书声:“日、月、人、口、手”
周怀民道:“走,咱也去听一听喜枝的课。”
两人进门,众人停下,周怀民赶忙道:“喜枝,你们继续,我们来旁听。”两人走到最后面,坐下。
付喜枝有些紧张,继续讲道:“你们看这个口,像不像我们的嘴巴?”说着,付喜枝张开嘴巴模仿着口的形状。
下面的范大杏、范二桃、任庄本村十几个青年妇女在下面听。
他们现在都知道,在工坊里,谁识字多,谁挣的就多,虽然不是必然的,但也差不多如此。别人不知道,就拿隔壁总务堂那几个青年男女,哪个都会算数识字。
付喜枝喊道:“李三凤,你来每个字念一遍。”
李三凤娘家是西寺村人,今年有二十四五岁,嫁到任庄七八年了,已育有一子一女,自从带孩子到保安堂看病之后,她就迷上了识字。
她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女人未必都是要在家学女红织布,而是可以穿着工服,执笔书写,受到这么多社兵的尊重,如此体面的工作。
可她还需要照顾两个孩子,没办法像这些少女们,可以毫无挂念的每天在这里。
她一早起来,需要捏煤饼、生火盆、早早挑着扁担到村南井里排队,担水回来从柴草堆抽草,劈柴,燃起土灶给一家子做饭。
饭后还要准备日常吃食,腌制大酱,削晒萝卜干,缝补衣服,翻晒豆麦,下午去割柴草、捡柴备用,每日里并无自己的自由时间。
现在她拔掉煤炉封火口,就可以直接做饭,也不用割柴草,日用品能在杂货店里买,就不用自己做。
而且周会长规定,每日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她利用这个时间,报了保安堂组织的妇女识字班。她从一、二、三识字开始,目前自己的识字本已学了几十个字。
“好!李三凤这几个字都读对了,很棒。”李三凤听着付先生的夸奖,心里美美的,禹大夫也说了,只要坚持下去,一个多月就能把常用的字识完。
付喜枝道:“今天你们几个都学会了这五个字,大家回去多看识字本,再温习温习,下课吧。”
待到众人鞠躬后,周怀民、张国栋二人给付喜枝鼓掌:“喜枝,讲的真不错。”
付喜枝笑道:“周会长,我这也是跟着贞姐学来的。”
“很好,对了,你娘养的鸡还剩多少只活的?”
“我娘每日里亲自盯着它们去附近找食,晚上也是小心翼翼关在笼子里,笼子周围还扎了一圈栅栏,现在可是一只都没死呢。”
张国栋哈哈大笑,看着周怀民:“那她赢定了,别的村子,有不少养的鸡都被山里的狐狸、黄鼠狼叼走了,要么就是被谁偷走下酒吃。”
周怀民摇了摇头,他的本意是想激发大家圈养鸡鸭,多吃蝗虫卵,扼制来年可能发生的蝗灾。
但他忽略了后世不会留意的一点,此时山野里的狐狼可比后世多的很。
其他的大夫见下课,也从总务堂回来,收拾桌椅。
禹允贞打趣道:“那你娘会有一百二十两的奖励,这可是一大笔钱,她想好怎么花了吗?”
付喜枝道:“我娘私底下征询我的意见,她也想自己建一个养鸡场,但咱商务堂下面这么多厂,就没女人建厂的。我奶奶说这钱要留下,找机会买个婴儿,这钱留给孙子做家产。”
周怀民道:“哦?那你怎么和她说?”
付喜枝搬好桌椅:“这开厂做生意的事我也不懂,我家也没个男丁,我也觉得我奶奶说的没错,我想听听会长你的意见。”
众大夫和任庄青年妇女们都看向周怀民。
周怀民道:“我认为,每一名妇女都有权利和义务去拥有和保护自己通过劳动挣来的财产。我不会建议你娘应该做什么,因为这是她自己通过辛苦劳动挣到财产,她有权利去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她的劳动财产不应该被人毫无尊重的剥夺与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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