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梅笑着抓了一把花生分给他们:"别急,等新娘子来了再吃。"
周苍松一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灰白的头发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老伴陈玉莲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老头子,把这个给云谱送去,这是他交给我的手表,说是在战场上缴获的,首长奖励给他的。今天这个大喜日子,必须让他戴上!"
周苍松接过手表,金灿灿的手表闪闪发亮。
他叹了口气:"要是云峰那孩子还在......"
话没说完,就被陈玉莲瞪了一眼:"大喜的日子,别提这个。"
里屋,周云谱站在斑驳的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军装领口。
那套精心保管的军装绿得发亮,每一道褶皱都被熨得笔直。他的手指在左胸的三枚勋章上停留了片刻,又轻轻抚过右胸口袋——那里装着一枚最珍贵的军功章,是部队奖励他们炸掉水原机场颁发的。
"云谱啊,"周苍松推门进来,"你娘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把手表递给儿子,"好东西啊,大喜的日子,戴上吧。"
周云谱接过手表,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爹,我去接玉琴了。"
与此同时,村西头的刘家小院里,刘玉琴坐在炕沿上,身上穿着崭新的红布褂子。她姐姐刘玉梅正给她编辫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姐,你不用这样的......"刘玉琴小声说,从镜子里,她看见了姐姐通红的眼眶。她知道,她姐肯定想起她姐夫来了。
刘玉梅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动作:"胡说,新娘子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哭过。炕头的木箱上,摆着一个信封,装着薄薄的一张信笺——那是周云峰写给刘玉梅的唯一一封家书,也是刘玉梅对周云峰的最大念想!
多少个夜晚,她摩挲着这封信,辗转难眠!
虽然,信里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可她还是喜欢揣着它,时不时拿出来端详。
刘玉琴的母亲端着碗红糖水进来:"玉琴,喝点糖水,待会儿拜堂可有得累。"
老太太的目光扫过箱子盖上的信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唉,可怜的大女子玉梅!
大女婿周云峰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咋就牺牲了呢?留下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呀?
但愿二女儿嫁过去后,和女婿周云谱一起,多帮衬帮衬玉梅一家吧!
至少,帮着把三个孩子养大成人!
门外传来唢呐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刘玉梅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扯到了妹妹的头发。
"姐!"刘玉琴轻呼。
"对不起......"刘玉梅慌忙松开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就是......就是想到你姐夫要是还在......"
母亲把刘玉梅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哭吧,哭出来好受些。今天是你妹妹的大喜日子,周云谱是个实诚人,今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娘仨还待再说,门外却传来声音:
"来了来了!"
孩子们尖叫着跑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周云谱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吹唢呐的乐手。他的军靴踏在泥土路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刘家门口,刘玉琴盖着红盖头,被姐姐搀扶着走出来。周云谱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看了看心爱的玉琴,然后,目光又越过新娘,落在了刘玉梅身上。
刘玉梅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鼓励与欣慰!
是啊,云谱终于和妹妹走到一起了!这个总是对云峰心怀愧疚的小伙子,现在再来帮助自己家,就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了!
"接新娘子喽!"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周云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向刘玉琴伸出了手……
周云谱家的小院里已经围满了人。
乡武装部长肖明刚穿着笔挺的制服站在最前面,胸前别着党徽。他身旁站着周云谱的父母,还有农会主席周云义和妇女主任周红梅。
婚礼仪式开始了。
肖明刚作为证婚人,声音洪亮地念着结婚证书。周云谱站得笔直,像在接受检阅。
刘玉琴的红盖头轻轻摆动,显然,这个姑娘,此时内心也极不平静呢!
"现在,请新郎新娘向毛主席像鞠躬!"肖明刚宣布道。
周云谱转身面向土墙上挂着的毛主席画像,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沾着血迹的军功章。
"这是......"肖明刚愣住了。
“我的军功章!”周云谱答道,“今天,我想把这枚珍贵的军功章,戴到玉琴的身上!”
肖明刚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妇女主任周红梅却高兴地说道:
"好样的!云谱,就是应该这样,你们男人的军功章上,确实应该有家属的一半功劳!”
说完,她还主动上前一步,接过军功章,轻轻别在刘玉琴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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