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灯一盏盏熄灭,像被无形的手掐灭的烛火。
沈扶黎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比地下停车场阴湿空气更冷的东西——她听见了皮鞋跟叩击地面的脆响,一下,两下,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荡开回音。
裴玄澈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保持呼吸”暗号。
沈扶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紧了呼吸,胸腔憋得发疼。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掌心渗进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将她发抖的指尖一点点焐热。
“往左边第三根承重柱后面。”裴玄澈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尖,“我数到三,跑。”
沈扶黎的目光快速扫过黑暗中的轮廓。
第三根柱子旁堆着半人高的纸箱,阴影里还斜靠着辆落灰的手推车——足够两个人挤进去。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算是应下。
“一。”
皮鞋声突然停了。
“二。”
沈扶黎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想起方才在铁门沿上看见的划痕,和林修后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形状分毫不差。
此刻那道划痕仿佛活了,正顺着她脊椎往上爬,在皮肤下钻出密密麻麻的小刺。
“三!”
裴玄澈拽着她的手腕冲出去。
沈扶黎的运动鞋底在地面打滑,他及时揽住她腰肢,将人往纸箱后一带。
两人紧贴着蹲下时,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撞在他胸膛,和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敲出混乱的鼓点。
“裴影帝跑得倒快。”
熟悉的男中音在五米外炸开。沈扶黎的头皮瞬间发麻——是陆承泽。
“不过...”皮鞋声停在他们藏身的纸箱前,“这停车场的声控灯线路我改过,灭了就不会再亮。”
裴玄澈的手臂在她腰上收紧。
沈扶黎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如弦,指尖在她后腰轻轻画圈——那是“别抬头”的警告。
她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他虎口处的薄茧蹭得她掌心发痒,像在说“我在”。
“沈小姐怀里的电脑包,装的是《夜莺与玫瑰》的原始谱子吧?”陆承泽轻笑一声,“Zero的作品,配上cici的声线,要是在黑市拍卖...”他的皮鞋尖踢了踢纸箱,“能换多少条命?”
沈扶黎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裴玄澈掌心。
那是她用三年时间,在深夜的出租屋里一个音轨一个音轨调出来的曲子;是裴玄澈以匿名音乐制作人身份,在她生日那天悄悄塞进她邮箱的礼物。
此刻那些承载着他们青春的音符,成了悬在两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陆总对音乐倒是了解。”裴玄澈突然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聊今晚的天气,“不过您更清楚,那首曲子的加密系统,没有我和阿黎的指纹同时验证,谁也打不开。”
沈扶黎猛地抬头。
裴玄澈侧过脸,在黑暗中朝她眨了眨眼。
她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正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林修方才塞给他的微型电击器。
“所以我才亲自来。”陆承泽的声音突然逼近,纸箱缝隙里漏进一线光,是他的手机屏幕。
沈扶黎看见他西装裤脚沾着星点暗红,和林修后颈滴落的血珠颜色一模一样,“裴家主宅的监控系统,是我让人黑的。”他蹲下来,手机冷白的光映出半张脸,“你们以为回老宅就能安全?”
裴玄澈的身体瞬间僵硬。
沈扶黎想起方才那条匿名短信,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窜进头皮——原来所谓的“匿名”,根本就是陆承泽的自导自演。
他在逼他们往陷阱里跳。
“阿黎,等下我引开他。”裴玄澈的唇几乎贴在她耳边,温热的吐息裹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哑,“你带着电脑包往负三层跑,那里有个通风管道能通到地面。”
沈扶黎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十七岁那年暴雨夜,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说“你先跑”;想起三个月前恋综录制时,他站在聚光灯下说“我裴玄澈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想起方才在密道里,他始终虚护着她后颈的手掌。
“要走一起走。”她攥紧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并肩。”
陆承泽的手机光突然扫过纸箱。
沈扶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感觉裴玄澈的手掌覆在她后颈,像道温暖的屏障。
“看来你们不肯配合。”陆承泽站起身,皮鞋声渐渐远去,“不过没关系——”他的声音在停车场另一头响起,“我让人在裴家老宅装了炸弹,二十分钟后引爆。”
沈扶黎的血液瞬间凝固。
裴玄澈的手指在她手背上重重一按,是“冷静”的暗示。
她能听见他加快的心跳,一下,两下,比她的更剧烈。
“走。”裴玄澈拽着她往负三层跑,“通风管道在B3 - 17车位后面。”
沈扶黎跟着他狂奔。
她的运动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裴玄澈的西装外套被她扯得歪在肩上,却始终没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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