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慕容颖站在茅草屋后院的回廊上,指尖轻触着栏杆上凝结的水珠。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她鹅黄色的衣袖。她却没有在意,目光始终停留在庭院中那个静立的身影上。
花无心已经在那株老梅树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任凭雨水浸透他的青衫。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那把从不离身的青锋剑斜插在背后,剑鞘上的水珠不断滑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花公子,雨大了,进来吧。"慕容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花无心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日他从山上回来,整个人就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终日沉默不语。
慕容颖咬了咬下唇,提起裙摆走下楼梯。她撑开一把油纸伞,轻步走到花无心身旁,将伞举过他的头顶。
"你这样会着凉的。"她说着,目光落在花无心的侧脸上。雨水冲刷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眉宇间那道凝滞的目光好像在告诉她,他有无尽的秘密。
花无心终于动了动,他微微侧头,目光却依然空洞。"不必。"简短的两个字,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慕容颖心头一紧。她认识的花无心虽然寡言,却从不如此冷漠。那日他救她于山上之时,眼中还有温暖的笑意;回来教她剑法时,也会耐心地纠正她的姿势。而现在,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冰霜包裹,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慕容颖试探着问,"这几日你几乎不吃不喝,我很担心。"
花无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无事。"他转身欲走,却在迈步时身形一晃。
慕容颖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你发烧了!"她惊呼,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茅草屋里走,"必须立刻换下湿衣服,我去让河生煮姜汤。"
这一次,花无心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高烧让他无力反抗,又或许是因为慕容颖眼中不容拒绝的坚决。他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屋内,安置在床榻上。
慕容颖忙碌起来,先是吩咐河生准备热水和姜汤,又从自己房中取来干净的衣物。当她回到花无心房前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呻吟声。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花无心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不断开合,似乎在说什么。慕容颖放轻脚步走近,才听清那是几个破碎的词:"不要……爹……快跑……"
"花公子?"她轻声唤道,伸手想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花无心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的眼神凌厉如刀,充满戒备,直到看清是慕容颖才稍稍放松。
"做噩梦了?"慕容颖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花无心松开手,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抱歉!"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慕容颖摇摇头,递上干爽的衣物和热姜汤。"先把衣服换了,再喝点姜汤驱寒。"
花无心接过衣物,却没有立刻动作。他抬头看着慕容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为何对我这般好?"
这个问题让慕容颖愣了一下。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你救过我的命,记得吗?而且……"她抬起头,直视花无心的眼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这个词在花无心心中激起一阵涟漪。他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
等花无心换好衣服喝完姜汤,慕容颖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慕容姑娘,"花无心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慕容颖转身,看见花无心坐在窗边,雨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一刻,他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
"不必言谢。"慕容颖微笑,"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更高兴。"
花无心的目光飘向远方,越过茅屋的屋檐,望向大瓯地城外的群山。"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可我想帮你分担。"慕容颖不假思索地说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颊微微发热。
花无心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平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慕容颖还想说什么,却被屋外突然响起的喧哗声打断。她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官服的人马停在茅屋门前,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
"是知府的人。"慕容颖皱眉,"他们来这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花无心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后的剑柄。慕容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心中疑惑更深。
"花公子认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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