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槐安看清楚池月寻的变化,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指尖的灵力丝线下意识绷紧。
但当他意识到对方一直有清晰的神智后便放下心来,手一松撑在两侧,坐在屋顶垂眸看向底下已经褪去虚假的神色的家伙。
好有意思。
怎么会这么有意思?
如果师尊在就好了,这么有意思的存在几千年都不会出一个。
宿槐安向下挪了挪,探身去看对方的眼睛,又怕被对方抓住挨揍不肯从屋顶下来。
所以这家伙到底算不算活的?
“她知道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极其明显。
池月寻手中的惑心已经转为通体纯黑,和它在双生子中的另一人手中时截然不同。
阿姊知不知道?
池月寻目光虚无地飘了一下,有些心虚。
肯定是不知道的。
若是被她知道,他连那个镯子都出不去,说不定要等到最后镯子的主人身死自动解除禁忌才能得到自由。
幸亏阿姊什么都不知道。
她最多只能猜出一些大体上无关紧要但又在一些时刻很关键的玩意。
比如那几个小崽子不是原装货,比如柳见雪有问题,再比如他这个弟弟。
剩下的,她不会再深究。
他懂她。
池月寻跟着自家姐姐来来回回晃荡了无数趟,基本上摸清了她的看法。
阿姊想要给他们自由,并且默认他们不自由。
也就是说,她一直认为这摊破事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在某些恶心的禁锢下,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就算是察觉到了自己可能存在助力,也依旧选择把所有人护在身后。
池月寻脑海里浮现出那双固执之下压抑着肆意的浅色眼瞳,莫名理解了为什么有一些人对自己避之不及。
他们太像了。
被创造者亲手赋予灵魂的伴生物,几乎和创造者一模一样。
他是个毫无道德可言的自私的疯子。
而与他血脉相连的另一个人,淡漠的外表下根本不可能只有一颗慈悲的心。
越是慈悲越是自负,越是冷静越是压抑。
池月寻抬手放在心口,感受到那颗因为她才跳动的心脏。
还好,他们血脉相连。
他会承受她所有的罪孽。
他的阿姊,他的创造者,他的主人……
她应该永远待在神坛上享受教徒的朝拜。
而不是一人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
宿槐安虽然放松,但也一直观察着池月寻的表情。
他并不指望这家伙会对他说真话。
他连大师姐都敢骗,这世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能让他乖乖的家伙了。
宿槐安捕捉到池月寻一瞬间虚无的目光,便知道这家伙在大师姐眼里估计还是那个待在深渊里等她去带回家的无助小崽子。
压根没有怀疑过吧师姐!!!
纯溺爱是不行的!
不过,玄天宗的池月寻,在那日被修仙界断定死亡的那日就不会长大了。
看着这张和大师姐有着八九分相似的脸,宿槐安又想起了从那日自己窥视大师姐的命线之后无数个夜晚梦见的场景。
宿槐安:……
“她不知道,对么?”
池月寻:“她不能知道。”
而不是不知道。
宿槐安听出了池月寻的言外之意:“我可以?”
池月寻截住了他的话头:“你只是做梦而已。梦里的东西,谁知道呢?你说对么,南柯长老?”
宿槐安听见自己很少被人提及的名号皱了皱眉头,没有感受到一丝尊重,只感觉到了深深的冒犯。
等等,冒犯他的人是池月寻?
那无所谓了。
“本座明白了。”
宿槐安轻巧地翻身落到地上,不再用俯视的角度和对方交流。
“你……”
池月寻:“从苏醒到最后的那段时间的我不够听阿姊的话,会让她操心惹麻烦。”
被抢答了的宿槐安:……
这就是你一遍遍把自己抢先弄死然后美美占据自己的身体冒充小孩讨师姐欢心的原因吗?
自己的醋都吃吗?!
还有,杀死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这种事情都能做这么多次……
“你真的是……”
“疯子?哪有,顺手的事情,你知道她那么辛苦,难道没有这种想法?”
宿槐安闭嘴了。
宿槐安心动了。
宿槐安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那些梦里没死几次,靠着基本上不出山,都是那个活到最后扫尾的家伙。
宿槐安:……
听起来挺命苦的,活着竟然也能成为命苦的事情。
“体验不了,你可以问问洛师弟。”
洛师弟可能需要服务。
刚刚才被那个家伙耍了的池月寻“啧”出一声,眼里的黑雾慢慢淡去,浅色的眸色重新显现。
他变回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板着脸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宿槐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拿着法器有些跃跃欲试:“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超度你吗?”
池月寻后退一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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