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汴河泛着暗青色的波光,粼粼水面倒映着十字坡歪斜的酒旗。孙二娘倚在柜台边,竹制算盘在指尖拨得噼啪作响,余光却死死盯着角落那个灰衣客。此人自酉时踏入店门,便独坐窗边半个时辰,面前三屉包子早已冷透,苍白如纸的手指却仍在慢条斯理地拆解馅料,仔细捻起其中混着的牛筋碎末,放在鼻下轻嗅。铜壶里的茶水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二娘眉间凝结的寒霜——白日里她就察觉异样,哪有食客会用淬毒银针试探包子?
"嫂嫂好手艺。"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孙二娘瞳孔骤缩,手中算盘化作暗器飞旋而出,却见灰衣人倒挂在雕花梁上,青灰色的脸上挂着诡异笑容,嘴角还沾着几点肉馅,"不过人肉包子掺牛筋,这偷梁换柱的把戏,当我看不出来?"话音未落,二娘足尖点地,祖传柳叶刀带着寒光直取咽喉。刀锋却只削下一缕灰发,灰衣人旋身落地的瞬间,腰间软剑"嗡"地出鞘。那剑通体黝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梵文咒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隐约还能听见细微的梵唱声。
"你究竟是谁?"二娘后背紧贴着斑驳的梁柱,粗布短打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自和张青接手这间包子铺,还从未有人能让她如此狼狈。灰衣人不答,剑尖突然迸出三尺寒芒,招式竟是西域密宗失传已久的"伏魔剑指",剑气所过之处,木梁上瞬间结出细密的冰霜。二娘挥刀格挡,刀锋与剑尖相撞的刹那,竟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一股寒意顺着刀身直窜手臂,虎口震得发麻。
后院突然传来张青的怒吼,混着兵器相交的铮鸣。二娘心中一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透过后厨蒸腾的热气,她看见三个黑影正在缠斗,丈夫的朴刀在月光下划出凌乱的弧光。她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趁着灰衣人侧身闪避的刹那,凌空跃起使出"黑风旋",刀锋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劈向对方顶门。灰衣人怪笑一声,软剑突然化作万千剑影,竟是中原武林失传百年的"百变幻剑"。二娘瞳孔骤缩,仓促间挥刀格挡,却听见"咔嚓"脆响——祖传的柳叶刀竟被削去半尺!断刃擦着脸颊飞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危机时刻,破空声从斜刺里袭来。二娘就地翻滚,三支弩箭擦着头皮钉入梁柱。抬眼望去,三个蒙着黑巾的汉子从墙头跃下,手中兵器分别是判官笔、链子锤和九节鞭。灰衣人收剑退到一旁,袖中滑落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狰狞的饕餮纹,边缘还镶着暗红的宝石,像是凝固的血。"玄冥教?"二娘咬牙切齿。江湖传闻,这神秘组织专以收集各派武学为目的,手段狠辣,凡知晓其秘密者必死无疑。张青浑身浴血冲进厅堂,手中朴刀豁口密布,衣甲上还插着两支断箭,显然已拼尽全力。
"分头突围!"二娘大喊。话音未落,判官笔已点向她膻中穴。她侧身避开,却被链子锤缠住刀刃。灰衣人趁机欺近,软剑直刺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张青舍命扑来,用刀背磕开软剑,自己却被九节鞭抽中后背,喷出的鲜血溅在墙上,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红梅。二娘只觉眼前一红,抄起案上的擀面杖横扫过去,重重砸在持链子锤汉子的手腕上。骨头碎裂声中,汉子惨叫着松开兵器,二娘顺势夺过链子锤,抡起沉重的锤头砸向地面。
地面轰然炸裂,碎石飞溅。二娘趁着敌人慌乱,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掷向墙角的酒坛。"轰"的一声巨响,烈焰腾空而起。酒坛碎片飞溅,燃烧的酒液在地上蜿蜒成火蛇。趁着敌人慌乱,她拉着张青撞破后窗。玻璃碎裂声中,二娘瞥见灰衣人站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软剑正沿着剑身纹路缓缓擦拭,暗红的血迹渗入梵文咒符,竟让符文泛起妖异的红光。
两人在荒野中狂奔,张青的脚步越来越虚浮。二娘扶着他躲进一处废弃的窑洞,借着月光查看伤势。九节鞭的鞭梢淬了毒,伤口处已经发黑。二娘咬着牙,用匕首割开丈夫的衣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用毒蛇毒蝎所制的解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舍得用。"二娘......别管我......"张青气若游丝。二娘狠狠瞪他一眼:"闭嘴!咱们夫妻同生共死,当年在十字坡劫道,你为我挡过三刀,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保你平安!"她将解药敷在伤口上,又撕下衣襟为他包扎,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夜色渐深,二娘坐在窑洞门口,摩挲着断成两截的柳叶刀。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那本残卷......藏在......"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父亲跌撞着闯进家门,怀里死死护着个油布包。还没等她看清内容,父亲就咽了气,只留下那句没说完的话。这些年她和张青翻遍老宅,却一无所获。玄冥教为何会盯上自己?他们又掌握了多少秘密?
远处传来马蹄声,二娘握紧断刀,眼中寒芒闪烁。三日后的破庙之约,她不仅要救回丈夫,更要让玄冥教知道,招惹孙二娘,是他们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夜风呼啸,二娘望着天边残月,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可如今,她孙二娘要让这些人知道,在绝对的狠厉面前,所有阴谋算计都不过是笑话。
窑洞内,张青的呼吸逐渐平稳。二娘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短刃,那是她用淬毒的蜘蛛丝和精铁所铸,专门对付棘手敌人。当年父亲传授这门淬毒手艺时,总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刻,这句话在她耳畔格外清晰。
月光透过窑洞缝隙洒进来,照亮二娘坚毅的脸庞。她想起白天灰衣客进店时,眼角曾扫过墙上挂着的那幅《百兽图》——那是父亲生前最珍爱的字画。难道秘密就藏在其中?二娘眉头紧锁,决定明日一早冒险回包子铺探查。
而此刻,在十字坡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灰衣人正跪坐在青石上,面前燃烧着的篝火映得他面容更加阴森。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的莲花图案与二娘家中祖传的那半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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