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一向生活清贫,俸禄和赏赐都用来接济亲戚朋友,家中连一石粮食的储备都没有。朝廷曾赏赐公卿大臣被抄没的奴婢,唯有华歆将她们放出嫁人。魏文帝得知后叹息不已,(孙盛评论说:“我听说奖赏刑罚必须由君主决定,宽恕赦免出自帝王。子路私自馈赠食物,孔子毁其食器;田氏擅自施恩,《春秋》加以讥讽。这是已有定评的褒贬大义。被治罪的家族,本是国家刑罚所惩;受赐的大臣,应承帝王恩泽。若要怜悯,也不该偏私。华歆身为重臣,与君主共担重任,本应公开宣扬朝廷恩泽,却默默接受赏赐,独以君子自居,既涉嫌擅自施恩,又违背公正原则,可谓匹夫之仁,未达大道。”《魏书》记载:华歆性格周密,举止谨慎,认为臣子进言应以委婉讽谏符合道义为贵,即便有所建议也不敢公开,因此他的事迹多未记载。《华峤谱叙》记载:华歆对钱财欲望淡薄,前后受赏之厚无人能及,却从不置办产业。陈群常感叹:“像华公这样的人,可谓通达而不骄纵,清廉而不偏执。” 傅子说:“若问当今君子是谁?答案是:袁郎中积德行俭,华太尉积德守顺,他们的智慧可学,清廉却难以企及。事奉君主以忠,救济百姓以仁,即便晏婴、行父也不过如此!”)下诏说:“司徒是国家的德高望重之臣,负责调和阴阳、治理政务。如今大官膳食丰盛,司徒却食蔬餐简,实在不合情理。” 特意赏赐华歆御衣,并为他的妻子儿女都制作了新衣。(《魏书》记载:又赏赐奴婢五十人。)
三公府商议:“推举孝廉本以德行优先,不应再以儒家经典考试限制。” 华歆却认为:“自丧乱以来,六经典籍荒废,当务之急是恢复文化教育,以弘扬王道。制定法令需适应时代盛衰。如今允许孝廉不经过经典考试,恐怕会导致学业从此荒废。若有特别优秀的人才,可破格征召。只怕没有真正的人才,何必担心无法选拔?” 魏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黄初年间,魏文帝下诏命公卿大臣举荐 “独行君子”(指品德高洁、不随流俗的人)。华歆推举了好友管宁,文帝于是派安车(用蒲草包裹车轮的尊礼之车)前往征召。魏明帝即位后,晋封华歆为博平侯,食邑增加五百户,加上此前的共计一千三百户,并改任太尉。(《列异传》记载:华歆还是儒生时,曾在别人家门外借宿。这家主妇夜间生产。不久,两名官吏来到门前,见状连忙退避,相互说道:“有贵人在此。” 犹豫许久后,一名官吏说:“户籍注定的事,怎能避开?” 于是上前向华歆行礼,一同进门。出来后两人并行,议论道:“这孩子该活几岁?” 另一人说:“三岁。” 天明后华歆离去。后来他想验证此事,到第三年特意去询问孩子的情况,果然已经夭折。华歆从此知道自己命中当为公卿。裴松之按:《晋阳秋》记载魏舒年轻时也有类似寄宿遇奇事,认为不可能两人都有此事,可能是传闻不同。此处姑且采信《列异传》的说法。)
华歆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求退职,想将太尉之位让给管宁,明帝不同意。临到朝廷大朝会时,明帝派散骑常侍缪袭捧着诏书传达旨意:“朕刚即位处理政务,日理万机,唯恐决断不明。依赖有德之臣辅佐左右,而您屡次称病辞官。的确,衡量君主选择去留、舍弃荣华俸禄的做法,古人曾有先例,但那是针对一般人而言,像周公、伊尹这样的重臣就不会如此。洁身自好、坚守节操,普通人可以这样做,但朕对您不抱此期望。希望您勉强支撑病体参加朝会,以帮助朕治理天下。朕已设好席位几案,命百官各守其职等待您的到来,之后朕才会正式就座。” 又特别叮嘱缪袭:“务必等华歆起身赴会,你再回来复命。” 华歆无奈,只得勉强起身前往。
魏明帝太和年间,朝廷派曹真从子午道讨伐蜀汉,明帝则东行前往许昌。华歆上疏劝谏说:
“自战乱以来,已超过二十四年(一纪为十二年)。大魏承天受命,陛下以圣德应当成就周成王、周康王那样的盛世,应弘扬一代治世之道,继承夏、商、周三代圣王的功业。虽说吴、蜀二贼凭借天险苟延残喘,但若陛下的圣明教化日益提升,远方之人感念恩德,定会背着婴儿前来归附。战争是不得已而用的手段,所以应收藏兵器,适时而动。臣真心希望陛下先专注于治理国家,把征伐作为次要之事。况且千里转运粮草,对用兵极为不利;跨越天险深入敌境,难以独自取得成功。听闻今年的征役,已严重影响农耕蚕桑。治国以百姓为根基,百姓以衣食为根本。若能让中原没有饥寒之患,百姓没有背井离乡之心,那便是天下最大的幸事,吴、蜀二贼的破绽,可坐待其出现。臣身为宰相,年老多病日益严重,犬马之命将尽,恐怕再也见不到陛下的车驾,不敢不竭尽臣子的心怀,望陛下裁断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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