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去,王二狗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拳头大的石头:"队正,这石头咋吸我的刀?"那石头表面坑洼不平,泛着青黑色,正是磁矿石。赵大眼脸色骤变,突然想起上月缴获的波斯银壶——壶底刻着个小磁人,当时他没在意,此刻想来,那怕是用来标记磁矿位置的!他猛地掏出怀里的磁砂地图——这是用磁砂混着鱼胶画在羊皮上的,平时看不出痕迹,今晚却见朱砂标记像活物般蠕动,缓缓移向他们藏身的沙丘。
"不好!中圈套了!"赵大眼刚喊出"撤"字,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无数三棱形的铁器破土而出。那是大食人发明的磁铁蒺藜,每个刺尖都嵌着磁石,专吸铁甲和兵器。赵大眼本能地跳起,却觉左脚一沉,低头看见蒺藜刺进皮靴,磁石正隔着皮革吸住他的脚指甲。身后传来张老三的惨叫,转头只见那小子抱着磁砂袋摔倒,袋口裂开,黑红色的磁砂撒在蒺藜上,竟让那些铁器发出"滋滋"的声响,刺尖冒出蓝火花。
"用刀砍断!"赵大眼拔出横刀砍向蒺藜,刀刚碰到磁石,就觉一股大力拽得他手腕发麻,整把刀竟粘在蒺藜上。远处的大食军营里响起号角声,黑衣骑士们跨上战马,手中的磁勺指向这边,沙地上的《古兰经》经文突然发出微光,像无数条银蛇在游动。赵大眼咬着牙扯断靴带,光着脚往后退,心里暗骂:"这些大食人,竟把《古兰经》当磁符用,真是亵渎神明..."
大明宫的冰井台从来都是凉丝丝的,即便五月天,青砖缝里仍渗着寒气。上官婉儿握着磁勺的手有些发颤,银勺在"传国玉玺"残角上刮出细屑,那是武德年间发现的"和氏璧"碎块,据说内含天然磁矿。此刻勺柄正微微颤动,指向东北方,那里是太子李瑛的崇文馆。
"殿下可知,"婉儿将磁勺按在东宫平面图上,象牙镇纸压着图角,"自武德以来,每任太子都要在崇文馆抄《贞观政要》,却从未有人让磁针如此躁动。"她抬头望向李瑛,这位时年二十八岁的太子正捏着袖口金丝,指节发白。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斜斜的阴影,眼角那颗泪痣显得格外醒目。
李瑛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井里传来:"先生说笑了,孤每日只读圣贤书,哪懂什么磁勺..."话音未落,磁勺突然疯狂旋转,在羊皮纸上划出无数道痕迹,最后猛地指向藏书楼位置。婉儿眼神一冷,伸手按住李瑛手腕,却觉他皮肤下有硬物蠕动,像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钻动。
太子突然抽搐着倒地,腰间玉佩摔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武"字。婉儿瞳孔骤缩——这是武周旧部的暗号!她扯开李瑛衣袖,只见里面掉出个羊脂玉鼻烟壶,壶身刻着倭国"五七桐"纹,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灰黑色粉末,凑近一闻,竟有股烧焦的磁石味。
"来人!传太医署!"婉儿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孙思邈拄着药箱进来。这位年逾八旬的老医正掀开李瑛眼皮,就见瞳孔泛着青灰,恰似磁砂入眼。他取出银针要扎人中,针尖刚碰到皮肤就弯成钩状——银针被体内磁力吸歪了。
"磁毒入髓,无药可医。"孙思邈摇头叹气,解开李瑛中衣,只见胸口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纹路,形如砂粒堆积,正是《千金方》里记载的"磁砂斑"。这种病多见于波斯矿奴,因长期接触磁矿粉所致,常人若吸入过量,不出三月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婉儿盯着那纹路,突然想起去年在史馆见过的密档:武周时期,曾有方士进献"磁髓丹",说是服之能延年益寿,实则是用磁矿炼的毒药,专用于控制死士。
"启禀昭容!"羽林军统领突然闯入,"城门校尉抓获一名昆仑奴,他口吐磁石,说要见...见您。"婉儿挑眉示意带上来,就见两个士兵架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进来,那人嘴唇外翻,舌头上钉着三块磁石片,每说一个字就发出"咔咔"声:"...磁光岛...武周...再临...李...李旦..."最后那个字出口时,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涌出黑血,磁石片"当啷"掉在青砖上,滚向李瑛的鼻烟壶。
婉儿捡起磁石片,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倭文,翻译成汉文竟是:"六月初三,磁光岛开,奉天后密旨,复大周神器。"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崇文馆顶,一只黑色的信鸽正扑棱着翅膀飞向东北方,鸽尾绑着的竹筒上,隐约可见"倭"字印记。
阴山的风像把钝刀,刮得阿史那云脸颊生疼。她蹲在篝火旁,用鎏金匕首拨弄着炭灰,火星溅在羊皮地图上,将碎叶城的标记烧出个小洞。对面的李琰裹着狐皮大氅,手指不停摩挲着腰间狼头银饰——那是突厥汗庭的信物,三个月前他带着三十车磁砂来和亲,说是"大唐赠礼"。
"你要我们替大唐挡大食铁骑?"阿史那云冷笑一声,匕首扎进沙盘里的碎叶城位置,"我突厥儿郎的命,就值这点磁砂?"她抬头望向李琰,火光映得他脸色通红,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像被夜露泡烂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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