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琉璃瓦上凝成水珠时,我正捏着范景轩染血的第七枚盘扣。
靛蓝药汁渗进丝线里,像条蛰伏的毒蛇。
"陛下该更衣了。"我故意把龙袍抖得哗啦响,碎琉璃从袖袋滚出来,正巧撞上他腰间虎符。
范景轩扣住我手腕的力道重了三分:"爱妃昨夜说这琉璃是貔貅吐出来的?"
铜壶滴漏声里,丞相府的梆子敲到第五下。
我踮脚咬开他襟口盘扣,血腥味混着硫磺粉在舌尖炸开:"貔貅只吃真金白银,哪像某些人连御史台的朱砂印泥都偷——"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御史大夫尖利的嗓子穿透雕花门:"请陛下移驾太和殿,人证物证俱全!"
我往范景轩掌心塞了块浸透河泥的帕子,上面硫磺绘制的暗道图正冒着诡异蓝光。
他忽然将染血的虎符按在我锁骨处,月牙疤被冰得战栗,竟与莲花纹章严丝合缝。
太和殿的蟠龙柱还在往下滴露水,神秘人黑袍上的金线莲花刺得人眼疼。
他捧着的玄铁匣与昨夜陈将军撬开的一模一样,只是盟书上的莲花纹章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江嫔娘娘与前朝余孽通信三年有余!"御史大夫抖开卷轴,朱砂印泥在晨光里像凝固的血,"这私印纹样与逆贼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听见陈将军铠甲下的陌刀在嗡鸣。
范景轩的指尖划过我腕间红痕,那是昨夜破解幻术时被盟书烫出的印记。
他突然轻笑:"爱妃的胎记倒是会长。"
满朝哗然中,我径直扯开衣领。
月牙疤暴露在光线下,御史大夫突然踉跄着后退——他官印上缺失的莲花瓣,正卡在我锁骨凹陷处。
"硫磺遇河泥呈靛蓝,朱砂混人血变猩红。"我甩出浸透药汁的龙袍,"丞相大人要不要闻闻,这伪造印泥里掺的溶血散,是不是和你喂给死士的毒药一个味道?"
陈将军的陌刀突然劈向蟠龙柱,暗格里哗啦啦掉出成堆玄铁匣。
每个匣面莲花纹都缺了片花瓣,缺口处粘着暗红的血痂——正是御史台这些年"病逝"的十八位言官手印。
神秘人的黑袍忽然无风自动。
我抢在范景轩之前掀开他兜帽,硫磺粉从发间簌簌而落,露出耳后靛蓝色的莲花刺青——与钦天监炸毁的观星台上,那些前朝余孽尸体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你漏算了晨雾。"我捏碎最后半块琉璃,硫磺粉在湿气里燃起幽蓝火焰,"三天前子时暴雨,丞相府暗道的河泥该是青灰色,可不是你地图上的靑黛色。"
范景轩突然将我拽进怀里,染血的虎符贴上心口。
他指尖还沾着溶血散的药汁,在盟书落款处抹出一道狰狞的血痕:"爱妃要不要猜猜,御史大夫的官印为何少了一瓣莲花?"
朝阳刺破窗棂的刹那,神秘人袖中突然射出淬毒袖箭。
我故意侧身露出锁骨,箭尖撞上月牙疤的瞬间,整座大殿突然弥漫起靛蓝烟雾。
烟雾散尽时,龙椅扶手上赫然插着半枚莲花纹章。
陈将军的陌刀挑着块带血的暗砖,砖缝里渗出熟悉的沉水香——与范景轩今晨染血的衣襟味道一模一样。
我弯腰捡纹章时,发现龙纹地砖的裂缝里卡着片金箔。
那上面用朱砂画着的莲花,比御史大夫的私印多了道裂痕——正与范景轩割腕时,溅在玄铁匣上的血痕重合。
陈将军的刀尖挑起那块渗血的暗砖时,我听见御史大夫的牙关在打颤。
硫磺混着沉水香的气息从砖缝里钻出来,范景轩指尖的血痕突然变得滚烫——那是今晨他替我挡下淬毒袖箭时留下的。
"三年前扬州水患,工部挪了八十万两赈灾银。"我扯开龙袍内衬,靛蓝药汁绘制的河道图在阳光下泛着磷光,"丞相大人往河道里埋的可不是镇水兽,是前朝余孽的玄铁匣吧?"
神秘人黑袍下的金线莲花突然开始燃烧,硫磺粉在潮湿的空气里爆出幽蓝火星。
范景轩的虎符擦过我锁骨处的月牙疤,冰凉的金铁贴上温热皮肤:"爱妃不妨猜猜,这些玄铁匣里装的盟书,为何每封都缺了莲花纹章的最后一片花瓣?"
丞相突然暴起扑向蟠龙柱,却被陈将军的陌刀钉住袍角。
浸透河泥的暗砖轰然碎裂,成堆的玄铁匣里哗啦啦掉出十八枚残缺的莲花印——每枚缺口都卡着片染血的指甲,正是这些年"暴毙"的言官们临死前咬下的。
"陛下圣明!"御史大夫突然五体投地,官帽上的孔雀翎扫过满地血印,"微臣都是被丞相胁迫......"
范景轩的冷笑比陌刀还利。
他蘸着溶血散在盟书上一笔勾画,朱砂混着人血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莲花:"去年腊月你给江嫔送的梅花糕里,掺的可是前朝秘药离魂散?"
我腕间的红痕突然灼痛起来。
昨夜潜入钦天监时,那些炸碎的观星台残骸里,分明埋着同样的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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