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莲花印压着的羊皮纸上,朱砂勾勒的西域商道与林才女昨日不慎遗落的耳坠链纹,在破晓的天光里渐渐重叠成完整的路线图。
"陛下说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我晃着琉璃盏,看血色液体在盏壁绘出与密室凹槽相同的纹路,"要配着槐花蜜喝才够滋味?"
范景轩笑而不答,只将另半块莲花印按进我掌心。
当鎏金香炉腾起的紫雾再次幻化成西域三十六国的星象时,我忽然想起昨夜苏大人颤抖着交出的密信——那上面用槐花汁写的暗语,此刻正在晨光里显露出与我银簪尖端完全契合的莲花图腾。
我故意让指尖在青瓷茶盏边缘摩挲两圈,那细腻的触感如同抚摸着丝绸。
槐花蜜的甜香随着水雾蒸腾而上,好似一缕轻柔的丝带萦绕在鼻尖。"妹妹方才说的西域商路,当真有五成利可分?"银镯在袖中微微发烫,系统正在记录林才女瞳孔收缩的细微变化。
我心中暗道:“银镯发烫,这是系统监测到林才女情绪波动的信号,她瞳孔收缩,难道是我戳中了她的要害?”
林才女染着丹蔻的手指突然攥紧帕子,鎏金蝶翅簪在烛火中晃出细碎的光斑,好似繁星闪烁。"姐姐若肯在陛下跟前递几句话,莫说五成......"她倾身时沉水香里混进一缕雪松气息,那是前朝密探惯用的追踪香。
"比如中秋夜宴的胡旋舞姬?"我拈起块松子糖扔进炭盆,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她袖口暗绣的西域星图在热浪里扭曲成蛇形。"听说她们足铃里藏着楼兰的月光石?"
她斟茶的手顿了顿,滚水溢出杯沿半寸,"姐姐说笑了。"青瓷盏底映出她发间新换的缠枝钗,金丝盘绕的纹路与三日前苏大人玉佩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我忽然起身掀开妆奁暗格,琉璃镜面反射的晨光直刺她眉间,好似一把利剑。"上个月冷宫井底的胭脂盒,妹妹可还记得?"银镯温度骤降的刹那,她耳后浮现出极淡的金线斑纹,像极了蛊虫游走的痕迹。
"那胭脂......"
"胭脂盒底刻着大食文字。"我截断她的话,将半片染血的奏折残页推过去,"正巧与妹妹昨日掉的耳坠链纹相配呢。"残页上朱砂圈着的"龟兹"二字,在她骤然放大的瞳孔里洇开血色。
林才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鎏金护甲划过银镯发出刺耳声响,好似尖锐的警报。"姐姐可知徐美人为何葬身火海?"她袖中滑出的金箔纸飘落在炭盆边缘,被余烬燎出个莲花状的焦痕。"挡了商路的人,连骨灰都能在驼铃里奏出哀乐。"
我佯装惊慌打翻茶盏,温水浸湿她裙摆的瞬间,瞥见暗纹里浮出半幅西域地图。
正要俯身擦拭,忽听得檐下铁马叮咚乱响,翡翠珠帘被玄色龙纹袍角掀起的气流撞得噼啪作响。
"爱妃宫里好热闹。"范景轩挟着夜露寒气跨进来,指尖还沾着观星台的朱砂粉。
他目光扫过林才女浸湿的裙裾,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林才女倒是勤勉,晨昏定省比朕的早朝还准时。"
林才女慌忙退后两步,鎏金蝶翅簪勾住我案头的《前朝食录》,书页哗啦啦翻到记载西域蛊虫的那章。"嫔妾......嫔妾想起尚宫局还等着核对中秋贡品。"她屈膝时发髻间的缠枝钗突然崩断,金丝坠地竟扭成半截蛇形。
我看着那金蛇在范景轩靴边游走,故意提高声调:"妹妹方才说的商路......"
"商路之事自有户部操心。"范景轩突然截过话头,玄色袖摆拂过炭盆,将将熄灭火星里腾起淡紫烟雾。
他拾起林才女遗落的金箔纸,对着窗棂眯起眼睛:"这西域进贡的洒金笺,倒是比朕御用的澄心堂纸更衬爱妃。"
林才女几乎是小跑着退出门外,却在门槛处绊住了披帛。
我盯着她踉跄时从袖袋跌出的青瓷小瓶,瓶口溢出的异香与昨夜苏大人官袍沾染的气味如出一辙。
"陛下今日来得巧。"我转身拨弄香炉里的灰烬,故意让银镯磕在青铜炉耳上,"钦天监的星象图,可推演出西域商队几时过玉门关?"
范景轩忽然握住我悬在炉上的手腕,掌心灼热透过银镯传来,好似一股暖流。"爱妃酿的槐花蜜,倒是比西域葡萄酒更醉人。"他袖中落下的半块莲花印正压住青瓷瓶,印鉴边缘的暗纹与瓶身裂痕严丝合缝。
我挣开他的手去捡莲花印,发间步摇却勾住了他腰间的鎏金香囊。
细链崩断的刹那,三粒刻着西域咒文的金珠滚落案几,在晨光里拼出个残缺的楼兰图腾。
"这是......"
"礼部新制的端午辟邪珠。"范景轩俯身时龙涎香混着异香扑在我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好似春风拂面。"爱妃若喜欢,朕让他们再打十二颗缀在步摇上。"
我后退半步撞翻了插着雪莲的玉壶春瓶,冰水浸透绣鞋时,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瞥见他靴底沾着的红土正与苏大人官袍下摆的颜色重叠。
银镯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系统在警告三丈外的槐树上有金属反光。
"陛下近日常去观星台?"我甩着湿透的帕子走近窗边,佯装擦拭菱花镜时猛地推开支摘窗。
树影晃动间,半片绣着钦天监纹样的衣角倏地消失在飞檐后。
范景轩的笑声在背后响起,混着琉璃盏轻叩案几的脆响:"朕若说在等二十八星宿西移,爱妃可信?"他晃动的酒液在盏壁绘出蜿蜒血线,与密室青铜门上的咒文惊人相似。
我攥紧袖中嗡嗡作响的银镯,忽然想起昨夜在御药房暗格里发现的密信。
那些用槐花汁写的西域文字,此刻正在掌心渗出冰凉的触感——与范景轩今晨递来的"家书"用了同样的隐写药水。
窗外暮鼓恰在此时响起,那低沉的鼓声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范景轩起身时带翻了盛着槐花蜜的瓷罐。
粘稠的金色液体漫过案上星象图,将西域三十六国的位置黏连成模糊的斑点。
我弯腰收拾残局时,他玄色衣摆扫过的地方,赫然显露出半个潮湿的鞋印——那纹路与三更时分出现在我窗下的痕迹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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