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场里的余温还黏在指尖,可范景轩的伤却容不得人喘息。
我紧握着那枚染了毒的银针,看着晨光在血珠里折射出妖异的蓝光,说道:“刺客衣服布料的靛青色,碰到陛下的血倒成了孔雀翎的颜色。”
张侍卫的佩刀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冷宫后面的浣衣局,上个月刚呈上来靛青染剂。”他用刀尖挑起一块烧焦的布料,那抹幽蓝竟在日光下像活物一样游动。
我忽然想起漠北商队带来的蛊虫,在琉璃盏里也是这样诡异的光。
范景轩的指尖轻轻擦过我耳后还未痊愈的灼伤,龙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林暗卫骤然绷紧的肩膀。
帝王温热的气息带着血腥气说道:“爱妃可知道,孔雀胆遇到鲛人泪会化腐生肌?”他掌心的薄茧蹭得我后颈发麻,我却瞧见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正把密报碾成粉末。
浣衣局的井台爬满了青苔,辘轳上缠着半截靛青麻绳。
我俯身去查看井壁的湿痕,范景轩的玄色大氅突然一下子罩在了我头上。
当箭矢破空的声音擦着貂毛领子钉进砖缝时,他滚烫的胸膛正压得我鼻尖撞上了龙涎香。
“陛下这招诱敌——”我挣脱开他虚搭在我腰间的手,银针已经扎进了扑过来的黑影的喉间。
刺客的蒙面巾落下时,林暗卫的剑尖刚好停在了张侍卫的护心镜上。
血珠顺着井绳滴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范景轩突然拽着我跃上了歪脖子槐树。
在枯枝断裂的清脆响声里,二十多个黑影从井口依次钻了出来。
张侍卫的刀撞上了淬毒的铁爪,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晾晒的靛青布匹。
“西南角!”我甩出银针挡住了刺向范景轩后背的短刃,针尾系着的金铃铛在浓烟里叮当作响。
林暗卫的袖箭追着铃声钉穿了三个刺客的脚踝,却在第四支箭搭上弓弦时猛地倒下了——他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靛青丝线,正随着布匹燃烧越收越紧。
范景轩把我甩到背风处的瞬间,我闻到了孔雀胆混合着曼陀罗的甜腥味。
刺客首领的铁爪划破他肩头的龙纹时,我簪头的玉兰花苞突然炸开,细如牛毛的毒针射进了那人的眼窝。
这是穿书那天系统送的保命符,如今倒真成了催命符。
“爱妃的暗器……”范景轩扣住我颤抖的手腕,把染血的玉簪插回我散乱的发髻,“倒是比太医院的止血散更厉害。”他说话时,温热的血正顺着护甲的缝隙渗进我的袖口,那些靛青毒血碰到我的血,竟在衣料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当刺客的尸体在靛青火焰里蜷缩成焦炭时,林暗卫突然闷哼了一声。
他扯开的衣襟下,心口的靛青纹路正像活蛇一样游走。
我的银针还没碰到他的皮肤,范景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暗卫的咽喉上:“三年前漠北细作身上,也有这种蛊纹。”
井底忽然传来铁链拖曳的声音,混合着女子的呜咽声在火场废墟里忽远忽近。
张侍卫的刀尖刚要挑开井盖,整片青砖地突然塌陷了——
最后一块石板坠落前,范景轩把我紧紧按进怀里。
龙鳞甲硌得我肋骨生疼,却挡不住井底涌上来的腥风里,那股熟悉的雪松膏香气正裹着陈年血锈味扑面而来。
碎石擦着我的耳垂簌簌坠落,范景轩的护腕铁片卡进我肩胛骨缝。
井底的腥臭扑面而来,我咬破舌尖才没让尖叫冲出口——十年前在手术台被医闹持刀威胁时,血腥味都没这么浓得发腻。
"闭气!"范景轩的喝令震得胸腔轰鸣。
我反手将银针戳进他曲池穴,趁他手臂微松的瞬间翻身落地。
潮湿的青苔在靴底打滑,头顶塌陷的洞口筛下零星光斑,照见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像百十只枯手要撕开石缝爬出来。
毒烟比刺客的铁爪更快缠上咽喉。
张侍卫的咳嗽声在右侧炸响,林暗卫的袖箭却朝着相反方向破空而去。
这不对劲,那些靛青烟雾里掺了曼陀罗花粉,能叫人产生幻觉。
"西北巽位!"我扯下腰间香囊砸向井壁,晒干的佩兰叶混着雄黄粉簌簌飘落。
范景轩的剑锋追着药粉轨迹劈开浓雾,寒光过处传来皮肉绽裂的闷响。
刺客的尸首栽倒时,我分明看见他后颈靛青纹身如活物般抽搐。
林暗卫突然抓住我腕骨,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经脉。
他蒙面巾下渗出靛蓝色血沫,瞳孔缩成针尖:"娘娘...小心..."话未说完就软倒下去,心口蛊纹竟已蔓延到锁骨。
"是子母蛊。"我撕开他衣襟时,银针在烛龙穴上颤出残影,"他们用毒雾唤醒母蛊,子蛊宿主体内的蛊虫就会发狂。"范景轩的剑鞘压住我施针的手,龙鳞纹路烙进虎口:"先顾活人。"
这话冷得像淬了冰,可他玄色大氅正严严实实罩在我头顶。
我听着剑刃割开血肉的声响,摸索着去探林暗卫的脉象。
指尖触到黏腻的蛊纹在皮下蠕动,突然想起漠北巫医的羊皮卷上记载——子母蛊见光则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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