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映着月光，在焦土上投出斑驳血影：“北奚葬俗，战士殒命要带一件生前挚爱之物。烟霞岭战后，我军收敛南燕士卒，发现不少人怀里揣着《千字文》残页。”
她缓缓起身，目光穿透夜风指向东南：“那些纸页满是血迹，可‘天地玄黄’四字始终清晰。崔都督，这就是你们文人说的正道？让孩童读着‘宇宙洪荒’长大，再送他们来填这血肉磨盘？”
崔序如遭雷击。
战报中“七百三十一”的数字，此刻竟具象成七百三十一册染血的蒙书——那些少年郎临死前攥着的，何尝不是某个寒窗苦读的清晨，某个秉烛夜诵的憧憬。
“王妃今日前来，就是要诛崔某之心？”
“我没兴趣诛你的心”，哥舒衔月信步离去时倩影如风，“我只是想起来，北奚牧民熬鹰，熬到最后，不是鹰死了，就是人瞎了。”
崔序望着她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气急地拔剑斩向身旁古松。
天边泛起蟹壳青时，崔序站在断崖边眺望穆翊大营。
“大都督！”
斥候的惊呼惊散雾霭，“怀州急报！穆翊连夜分兵两万，正在绕过烟霞岭，进军元江！”
崔序握紧剑柄，掌心传来郭桓所赠丝绦的粗糙触感。
他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玄甲军旗，恍然大悟，哥舒衔月之所以特意提及赫连羽——那位枭雄至死都在寻找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此刻江面上飘来的，分明是新时代的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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