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与我谈条件?”
“这条件难道于夫人无益吗?”
阇襄夫人莞尔一笑,颈间的银项圈在火光中被淬成流金,血珠顺着她掌纹滴入酒坛的刹那,穆翊的轻抬眼望着眼前的族长。
当女族长倾身给穆翊斟第二杯酒时,孔雀蓝对襟长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寸许的蝎形刺青——那是纳苏部族长生辰时用朱砂与陨铁粉刺就的图腾。
四十载岁月似乎独独赦免了她的眉眼,上挑的眼尾用靛蓝矿粉描出凤尾纹,眸光扫过时连瘴雾都要退避三丈。
“将军看够了?”她忽然用刀尖挑起穆翊的下巴,腕间二十七枚银镯相撞如碎玉。盘在头顶的螺髻缀满陨铁打造的星芒饰,却压不住几缕逃逸的卷发,野蛇般垂落在蜜色脖颈旁。
穆翊注意到她右耳缺失的玉珰处留着箭簇形状的疤痕,这残缺反倒破了那张脸的完美,像战神像被顽童磕破的边角,透出几分活生生的艳色。
“夫人这弯刀”,穆翊就着刀锋饮尽血玉杯中的酒,喉结滚动时目光掠过她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本该是男子射箭的物件,此刻却卡在她骨节分明的指间,“淬的是百足虫毒还是孔雀胆?”
“将军要试试吗?”
穆翊后退了一步,抱拳行礼道:“多谢夫人美意,天色已晚,末将先行告退。”
阇襄夫人望着这汉子不顾旁人的莽撞,虽有些气恼,却觉得新鲜——毕竟,宁州已经很多年没来过有骨气的汉人了。
【丙】
怀州客栈的油灯将两人影子投在斑驳墙上,李中正用银针试毒。
乌兰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肩头狼头刺青:“这是我们北奚儿女的印记,长生天亲赐的,能辨忠奸。”
“巧了,我这儿也有个印记。”
李中撩起袍摆,大腿内侧的黥纹是扭曲的“甲戌”字眼,“羽丘城破那日,这玩意儿刚印上去,我还来不及嚎,北燕军就破了宫门。”
乌兰的弯刀突然架在他颈间:“你投过北燕?”
窗外更夫梆子恰在此时敲响,李中就着刀光斟酒:“小丫头,知道乱世什么更重要吗?忠志死节的事儿轮不到咱,活下去,才能等天亮。”
“你也就嘴硬!”乌兰做了个鬼脸,“快,说正经的……”
李中蘸酒在案上画了艘船,说道:“刚上岸那会儿,我发现怀州粮船吃水线深三尺,起初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经过本将军多方打听,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底层装霉米,中层藏伪币,最底下……”李中手指猛然戳破木案,“是北奚盐铁矿!”
瓦当上的夜露滴落,乌兰的刀尖微微发颤。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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