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犯事了。" 沈清诩仰起头,眸中没有半分恐惧,反而闪烁着期待,“你要把我抓进诏狱里,还是大牢里?”
“您......不会再把我送到禹州了吧?”
沈鹤廷垂着眼帘,看着跪在身前的人,喉咙咽下苦涩,听到自己哑着声音问道:“为何非要回来?禹州什么都有,不是吗?你缺什么同皇叔说,你们能远离争斗,能衣食无忧,不好吗?”
沈清诩轻笑出声:“他们几个有丫鬟婆子陪着,还有兄弟姐妹,只我......我大哥和小妹都不在了。”
说到此处,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我一个人在禹州,这么多年了....... 始终都睡不好觉。”
殿外骤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琉璃瓦上。
雨珠顺着飞檐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他深深吸了口气:“要是非要说出个理由的话,大概因为、这里是家吧。”
“皇叔。”沈清诩今日说的话有些多,此时唇色发白的厉害,声音骤然哽咽:“你也是我的亲皇叔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数不清的委屈。
只这句话是沈清诩温润面目下唯一的失态。
沈鹤廷如遭雷击,浑身一震。
几年前被他塞进马车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与眼前这张虚弱苍白的脸渐渐重合。
他用满身罪孽换了一场归途。
雨势渐大,琉璃瓦上的雨珠汇成瀑布倾泻而下。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沈鹤廷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窗外的雨上,心中乱麻一团。
“我前段时间去的时候,不是咳疾都好些了吗?”
沈清诩脸上又挂上的浅笑:“嗯,皇叔来了,我很开心,许是心情好了,咳疾便好些了。”
沈鹤廷喉咙滚动,蹲了下来,眼神复杂看着他:“为什么要派拦杀云东?”
“不是云东。”沈清诩轻笑了声,抬眸与他对视,眼神坦荡:“是皇叔。”
“因为我做的已经够明显了,我以为皇叔你亲自来禹州,是带我回京的。”
“可原来不是,我便有些急了。”
沈清诩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耸了耸肩:“我吩咐过的,摄政王留活口,可谁知你提前走了。”
“我想着,以皇叔的聪明,肯定很快能看出是我刺杀的,刺杀当朝摄政王的话,肯定要立即被召回来吧。”
沈鹤廷眼底有痛色:“你觉得你做的这些对吗?”
“管他呢,有用不就行了吗?”沈清诩手指挠了挠脸颊,笑的无辜。
沈鹤廷起身,深深闭了闭眼,喉咙几番滚动后才厉声开口:“来人!禹王幽禁在裕王府,无召不得外出!”
沈辰裕是死去的前二皇子,裕王府是他曾经府邸,也是沈清诩的家。
闻言,沈清诩脸上溢出来的开心,眸中亮得惊人:"谢谢皇叔!"
仿佛得到的不是囚禁,而是恩赐。
殿内重归寂静。
沈鹤廷跌坐在主位上,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的雨上,思绪如麻。
京城的雨连下了三日,铅云低垂如墨,将整座皇城浸在一片湿漉漉的阴暗中。
九王爷把他府上最厉害的大夫都派去了裕王府。
秦大夫捧着医案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王爷,禹王... 忧思过重,本就身子虚弱,加之咳疾时常反复,如今......”
秦大夫喉结滚动,声音愈发艰涩,“肺腑已伤。”
他长叹了声,头埋的更低了些:“属下会竭尽全力。”
闻言沈,鹤廷缓缓睁开了眼,凤眸中布满了血丝:“治,用尽一切手段和办法给本王治。”
“治好病......再治罪。”
他低声呢喃了句:“所以病......一定要治好。”
温拾卿这阵子得空了,邀约了几回李回舟,前几次他都有事推脱了。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之前李回舟跟着李相离开了好一阵子。
她维系维系友情。
这次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人。
只是......李回舟身后却缀着个沉默的少年。
“这是?”温拾卿诧异道。
少年一言不发,一双眸子冷冷的扫了眼温拾卿,又往李回舟身后藏了藏。
李回舟面色微僵,转瞬又挂上得体的浅笑:“这位是沈明晏,是我和我爹在京城外救回来的。”
“前阵子喻你寻我的时候,我忙着找大夫给他看伤,所以推了几次。”
温拾卿笑了笑,收回了探究的视线,与李回舟聊了聊近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你说禹王?”李回舟挑眉,思索了片刻,“我与他不熟,他走的时候还小。”
“嗯,前阵子在九王爷宴席上见了一面。”
话说到这,李回舟勾了勾唇,“我倒是有一问,想要问问子喻。”
温拾卿抬手示意:“归远,但说无妨。”
“子喻,你与九王爷.......”
话还没说完,坐在他身后的沈明晏,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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