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勘查车驶离平房区。陈立军摇下车窗,春夜的风带着潮气,远处传来狗吠声。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法医发来的补充报告:焦尸气管内的血凝块显示,死者在被焚烧前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更倾向于机械性窒息,而不是烧死。他摸出笔记本,在"张大东"的名字下画了个圈,旁边标注着:新刷墙面、乳胶漆成分、编织袋、冰柜、抗抑郁药、存折转账记录。
回到队里时,监控组传来消息:3月28日凌晨,张大东的面包车曾出现在废品站附近,半小时后驶向郊外。陈立军盯着监控截图里模糊的车牌,突然想起小张说的话:"冰柜里的冻品包装袋都是新的,可杀猪刀却像用了很久。"他突然意识到,那些崭新的冰柜和未拆封的包装袋,或许根本不是用来装肉的,而是某种心理安慰——就像墙上那幅歪挂的十字绣,绣着"家和万事兴",却盖不住墙皮下的血迹。
天快亮时,刘建军抱着物证箱进来:"陈队,卧室的墙漆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乳胶漆,但我们在其中发现了少量苯二氮?类药物成分,和张大东药箱里的抗抑郁药成分一致。"陈立军挑眉:"你的意思是,他把药掺进了墙漆里?"刘建军点头:"有可能,这种药物溶于有机溶剂,乳胶漆刚好是油性基底,长期接触可能会通过皮肤吸收,导致中枢神经抑制..."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动静。张大东被带进审讯室,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腕上戴着串木质手串,正是三天前搜查时在他卧室发现的。陈立军看着他坐下,注意到他指甲缝里嵌着的白漆,和现场墙皮下的指痕完美匹配。
"3月28日凌晨,你在哪里?"陈立军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空气。张大东盯着桌面,喉结滚动:"在家...刷墙。" "刷墙为什么要带汽油?"陈立军突然抛出证物袋,里面装着从他面包车脚垫缝隙里找到的汽油残留,"还有这个。"另一袋里是半片银耳坠,银饰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正是焦尸耳朵上缺的那只。
张大东的肩膀开始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串:"她说...她说不结婚就还钱,可我把15万都给她了,那是车祸赔的卖命钱..."他突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她穿我的睡衣在厨房煮面,我以为这就是家,可她手机里全是和别的男人聊天记录,说我是个没本事的瘸子..."
陈立军看着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存折,首页印着"2015年3月15日 销户 余额0.00元"。存折里面夹着张字条,是用红笔写的"购车首付",字迹歪歪扭扭,最后画着个笑脸。"3月27号晚上,她又跟我要钱,说不买学区房就分手..."张大东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拽住她手腕,她就抓墙,指甲缝里全是我的墙灰,后来...后来她就不动了..."
审讯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陈立军想起墙上的指痕,想起那串未发送的求婚红包,想起冰柜里整齐的冻品包装袋——这个男人用装修房子、买冰柜、学屠宰这些事,试图构建一个虚妄的家庭,却在现实的裂缝里越陷越深。当张大东说到用乳胶漆覆盖血迹时,陈立军突然问:"墙上的十字绣,是你绣的?"
对方愣了一下,低头盯着手串:"她喜欢十字绣,说以后家里要挂满自己绣的画...我就去买了材料,可我笨,绣了半个月才绣完日期..."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其实她根本不会绣,她跟我说在保险公司上班,其实是足浴店的...但那又怎样,我只要她在我身边..."
凌晨四点,陈立军走出审讯室。天边泛起鱼肚白,卷宗里的物证照片在桌上摊开:带血的墙皮、染漆的指痕、冰柜里的杀猪刀、绣着日期的十字绣。这些碎片终于拼成完整的画面:网恋、欺骗、金钱纠葛、孤独者的偏执,在那个春夜的平房里,所有的矛盾在乳胶漆的气味中爆发,墙皮下的血指纹,最终成了揭开真相的钥匙。
技术员打来电话,说在张大东的手机里发现搜索记录,从"如何合法要回借款"到"焚尸灭迹能判几年",中间只隔了127分钟。陈立军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想起焦尸案现场的塑料桶盖,想起张大海车尾的耳坠——凶手不是在布下迷雾,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留住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家"。
墙皮下的血指纹还在物证袋里沉默,却已经说出了所有真相。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刑警队办公室时,陈立军在结案报告上写下:"犯罪嫌疑人张大东,因情感纠纷及经济矛盾,于2015年3月28日凌晨杀害被害人小芳,后伪造焚尸现场,企图毁灭证据..."
窗外,春日的风掠过城郊平房,那面新刷的青灰色砖墙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墙皮下的血迹永远凝固在2015年3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成为这场网恋迷踪里最冰冷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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