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绾把听诊器按在太平间冰柜金属表面时,耳蜗里传来女儿小满昨夜用蜡笔画的哭声。那幅画此刻正压在她白大褂内袋,稚嫩的笔触里,穿黑袍的男人将针管刺进小满锁骨,而她自己化作长满眼睛的怪物,正从地底伸出藤蔓缠住男人的脚踝。
“周医生,37号柜有新收。”护工老张的吆喝惊得她手背青筋暴起。冰柜滑轮碾过地砖的吱呀声里,她看见女儿内裤上那抹暗红在记忆深处苏醒——三天前给小满洗澡时,那抹血迹像朵枯萎的虞美人,绽放在浅蓝色小熊图案的内裤边缘。
周绾颤抖着掀开尸袋拉链的手突然被冰霜黏住。死者是聋哑学校的校工老赵,脖颈处插着半截钢笔,笔杆上刻着的“L007”正渗出幽蓝液体,与小满画中怪物藤蔓的颜色如出一辙。她锁骨处的芯片突然发烫,这是姐姐周晴失踪后第五次出现预警,而上次芯片发烫时,她刚在院长办公室发现那张泛黄的捐赠协议——捐赠人签名栏,赫然是五年前溺亡的周晴。
“妈妈,校长爷爷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小满的手语在记忆里重新浮现,女孩比划到“秘密”时,食指在唇间轻点,瞳孔却惊恐地放大。周绾当时以为是女儿对陌生人的天然抗拒,直到今早在更衣室撞见校长给小满检查耳朵——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在女孩耳后停留过久,而小满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
冰柜深处传来细微的敲击声。周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老赵右手紧攥的U盘正泛着微光,那形状与小满书包夹层里藏着的那个完全一致。当她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时,锁骨芯片突然迸发出强光,无数记忆碎片如玻璃碴般扎进脑海——五年前暴雨夜,姐姐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怀里紧紧抱着个与这支钢笔同款的金属盒,盒盖内侧刻着“林夜”的名字。
“周医生又在研究尸体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新来的实习医生林穗倚着门框,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听说你女儿在聋哑学校?可要小心啊,那种地方……”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让周绾后颈寒毛倒竖,这声音与昨夜她蹲守校长室时,从通风管道传来的喘息声一模一样。
周绾突然抓住林穗的手腕,芯片与对方袖扣接触的瞬间,全息投影在两人眼前炸开。那是间布满脑机接口的密室,十二个聋哑女孩被铁链锁在手术台上,她们太阳穴插着与老赵脖颈相同的钢笔,而站在操作台前的男人转过脸来——竟是此刻本该在开会的校长!
“你果然看得见。”林穗的笑声带着金属刮擦的刺耳感,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电路板的脸,“张超博士的‘执念具象化’实验需要双生体,你姐姐当年可是最完美的……”话音未落,周绾的听诊器已化作利刃刺向她咽喉,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了密室全息图——那些女孩的耳蜗里,都嵌着与小满画中相同的芯片。
太平间的灯光开始频闪,周绾在数据乱流中抓住老赵的U盘。当她将芯片插入掌心时,无数监控画面在血管中奔涌:昨夜校长室里,林穗正将钢笔刺入老赵后颈;三个月前雨夜,姐姐的尸体在河底浮现,她耳蜗里插着的钢笔与U盘里编码完全一致;而此刻校长正在礼堂发表演讲,他西装内袋露出的钢笔尖,正滴落着与冰柜里相同的幽蓝液体。
“妈妈,校长爷爷给我糖吃。”小满突然出现在全息影像里,女孩对着镜头比划手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糖纸上有小满的血。”周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认得那糖纸——是校庆纪念版,每张都印着校徽与校长签名。而小满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如坠冰窟:女孩颤抖着掀开衣领,锁骨处赫然嵌着枚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校长办公室的保险柜。
警报声骤然炸响。周绾在特警冲进太平间前吞下U盘,芯片在胃部灼烧出焦糊味。当她被按在解剖台上时,锁骨处的痛楚突然化作清流——姐姐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去校史馆,用我的钢笔打开第三层暗格。”她猛地抬头,发现林穗正对着监控镜头比划手语,那手势与小满昨夜画的哭脸如出一辙。
暴雨夜潜入校史馆时,周绾的白大褂灌满了腥风。她握着从姐姐墓碑下挖出的钢笔,笔尖在感应区划出完美弧线。暗格弹开的瞬间,十二个玻璃罐同时亮起幽光,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个与小满同龄的女孩,她们耳蜗的芯片组成了倒计时——距离下次“收割”还剩七小时二十三分。
“周医生果然找到了这里。”校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钢笔的幽蓝光芒照亮了整面荣誉墙。周绾突然看清那些奖状背后的凹痕——分明是无数个女孩被按在墙上挣扎时留下的抓痕。当校长举起钢笔的刹那,她锁骨处的芯片突然与玻璃罐共鸣,十二个女孩同时睁开眼睛,她们的瞳孔里旋转着与钢笔相同的齿轮状虹膜。
“你以为自己在复仇?”校长撕开西装,胸口布满与小满画中相同的眼睛,“这些孩子都是我的艺术品,她们的痛苦是最纯粹的能源。”他突然将钢笔刺入自己太阳穴,纳米机器人如黑潮般涌出,却在触及周绾锁骨时发出凄厉哀鸣——那些被她吞下的U盘数据正在重组,化作无数把虚拟手术刀刺向校长神经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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