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很想说不用他顶罪,但说不出口。
因为他心里清楚,九龙图一案必须要有个真凶。
而姜子平就是最好的凶手。
姜子平似乎看出了祁慕心中的纠结愤懑,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六爷,这是敬之留给你的!”
祁慕垂眸不语,也不肯接。
姜子平又道:“你可以怪他算计你,但请你相信,做你师傅,他是真心的!”
祁慕冷笑: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姜子平却用同样的话回他:
“你也不是他,怎知他不是真心?”
“他算计我,骗我,这也叫真心?”祁慕怒道。
姜子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放在旁边:
“信我留下了,看与不看随你。”
“劳烦六爷遣人送我离开吧,三日后我会去京都府衙自首。”
姜子平正要离开,祁慕却拦住他:
“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
姜子平:“六爷请讲!”
“华承德是从什么开始布局的?是从我画出九龙图开始吗?”祁慕问。
姜子平微微一笑:
“六爷不妨大胆一些,再往前猜!”
祁慕瞳孔猛然一缩,难以置信道:
“难道从我教训夏侯明月,到她指使陆安泽激我画九龙图,这些都在他算计之内?”
姜子平轻叹一声,道:
“六爷,你还是小看了你的师傅啊!”
祁慕愈发震惊,双拳紧紧攥住:
“难道……难道从他收我为徒开始,后面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姜子平:“准确来说,从华家满门被斩首,独他一人活下来的时候,棋局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祁慕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发出几声短促又酸涩的笑。
“呵呵……”
在华承德的棋局中,他!祁家!夏侯明月!陆安泽!姜子平!甚至是路边的贩夫走卒都是棋子!
祁慕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尽褪。
良久过后,还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他怎么能算计得了那么多人?”
姜子平微微垂眸,冷声道:
“三族亲人皆含冤而死,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闻言,祁慕哑然片刻,随后发出苦笑。
呵~
是啊!
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眼前,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换做是他,恐怕做的还不如华承德。
“六爷还有问题吗?”姜子平问。
“没有了,你走吧!”祁慕像丢了三魂一样颓然道。
姜子平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又顿住了:
“六爷,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祁慕:“什么?”
姜子平回头认真地看着他道:
“在这场棋局中,不仅你是棋子,敬之自己也是,而且是唯一一枚死棋!”
听到这话,祁慕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般钝痛。
方才只丢了三魂,这会儿更是连七魄都离体了。
在华承德的棋盘上,到现在为止,只死了他一个人,也只会死他一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活着啊!
祁慕的神情愈发悲怆,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玉想去劝他,却被陆宝儿阻止了:
“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周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陆宝儿他们离开柴房。
房间里就剩祁慕一个人了。
过了好久,他的目光渐渐移到华承德留给他的那封信上。
信封早已经泛黄,但字迹还很清晰,可见姜子平是用心保护了它很久。
祁慕犹豫片刻才将信封打开,熟悉的字映入眼帘:
【羡之吾徒:
当你展读此信之际,为师或已命赴黄泉。
子平想必已将诸事真相悉数告知,料想你此时心中定是恨意盈满。
无妨,你恨我是应当的。
自华氏满门遭难之日起,那光风霁月的尚书公子便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满心仇恨算计的腌臜恶鬼。
我必须为华家洗清冤屈,否则纵是身死,黄泉之下亦无颜见族亲。
然我如今身为贱奴,诸多掣肘,力有未逮。唯借新贵朝臣之势,方有一搏之机。
但年长者多有瞻顾,唯赤子之心可堪驱使。
昔日,我于街市见你为陌路之人仗义执言,不顾流俗,收仵作之子于身畔,便知你是我欲寻之人。
算计你,利用你,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伤了你我师徒之情!
羡之,为师已入黄泉,实难当面致歉。
书至此,吾哂笑连连,你此刻或已不愿再认我这个师傅了吧。
也罢!你往昔常言,待得一日,你的画艺超于我时,便要我唤你一声师傅。
亦不知待你见此信时,已过几何,你的丹青技艺定当有所精进。
倘若你自觉已胜过为师,那便在为师的墓碑上刻下“祁慕之徒”四字,权作践诺之举。
不经意间,已书此许多,也不知你知道真相后,还肯否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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