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镇的临时兵工厂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刺鼻的机油味、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能把人熏个跟头。
陈博文带着技工班的一帮糙汉子,正围着几根烧得发黑、扭曲变形的枪管唉声叹气。
汗水浸透了他们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煤灰和油污糊满了脸,只露出一双双熬得通红、充满血丝的眼睛。
“不行啊,陈先生。”一个老技工用袖子抹了把汗,声音嘶哑,“这土法炼出来的钢,还是太脆,要么就太软。强行拉膛线,废品率太高了!造十根,能成一根就烧高香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技工也跟着抱怨:“是啊,而且全靠手工锉,猴年马月才能装备全军?这‘燎原一式’虽然皮实不爱炸膛,但是这精度实在是太差了!”
陈博文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上沾满了油污。
他紧锁眉头,看着桌上那几张林好画的、鬼画符似的“燎原二式”简化结构图,陷入了沉思。
图纸强调什么模块化,方便维护,提高枪管耐用性…道理都懂,可这材料和工艺,就是天堑!
“大帅的思路是对的,提高单兵武器性能迫在眉睫。”陈博文沉声道,“但是…这枪管钢材的韧性和强度,以我们目前的土法冶炼水平,很难稳定达到要求。膛线加工更是…只能靠老师傅用锉刀一点点磨,精度误差太大,还费时费力。”
正说着,林好背着手溜达了进来。
他看着一地的废品和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清楚,这土法工业,步步是坎。
“咋样了老陈?新枪有眉目没?”
陈博文叹了口气,指着那些废弃枪管:“大帅,卡在材料和膛线上了。咱们的钢,质量波动太大,做精密枪管实在勉强。膛线加工效率太低,精度也…”
林好走到一根废弃的钢坯前,用脚踢了踢。
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
他脑子里那个【万物皆可盘】的模糊数据库又开始闪烁。
枪管…强度…锻造…纪录片里好像看过…冷锻?水力锤?
他眼睛微微一亮,虽然细节记不清了,但大方向似乎有了。
“老陈,”林好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我早就想到了”的语气说道,“咱们那个水力锻锤,能不能试试…在钢材不那么红,就是稍微冷却一点的时候,多捶打几遍?反复捶,把它捶瓷实了?”
陈博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大帅,这…这不符合热锻的原理啊,温度不够,塑性变形会很困难,而且容易产生内应力…”
“试试嘛!”林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反正废料也多,死马当活马医!多捶打,说不定就把里面的杂质、气泡给捶出来了呢?让它更密实!”
他又指了指那鬼画符的图纸:“还有膛线,非得用锉刀一点点抠吗?咱们不是有车床了吗?能不能搞个像钻头那样的刀具,前面带螺旋纹,固定在车床上,或者干脆做个手摇的架子,把枪管套上去,人摇着手柄,慢慢往里旋?一点点把膛线给‘旋’出来?”
陈博文听得一愣一愣的。
水力锤冷锻?手摇膛线机?
这些想法,听起来简直是异想天开,完全不符合他学过的那些“科学原理”。
可看着林好那笃定的眼神,他犹豫了。
大帅的“奇思妙想”虽然往往“不科学”,但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地“很黑风寨”。
“……好!我马上组织人手试验!”陈博文咬了咬牙,决定再信一次“大帅的科学”。
技工班立刻行动起来。
水力锻造车间那边,巨大的水轮带动着沉重的锻锤,开始对着一批稍微冷却的钢坯进行反复捶打。
“哐当!哐当!”的声音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虽然远达不到真正冷锻的效果,但这种加强版的“温锻”加上后续更严格的回火处理,竟然真的让钢材的致密性和韧性有了一定提升!
另一边,膛线加工小组也没闲着。
陈博文亲自带着几个手巧的技工,根据林好的“口述原理”,叮叮当当地敲打、焊接,硬是用废旧零件和车床附件,拼凑出了一台结构极其简陋、需要两个人配合操作的手摇膛线机。
一个人费力地摇着曲柄,带动螺旋刀具缓慢旋转前进,另一个人则小心翼翼地固定枪管,控制进给。
“吱嘎…吱嘎…”
机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效率依然不高,但比起纯手工锉,精度和速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几天后,在消耗了大量材料和汗水之后,第一支“燎原二式”步枪,终于颤巍巍地摆在了林好面前。
外形和“一式”差别不大,枪托还是那粗糙的木头,枪身也带着土法锻造的痕迹。
但细节上确实有改进:枪口多了一个喇叭状的简易消焰器,聊胜于无;瞄准具似乎调整过,但看着还是歪歪扭扭;最关键的是,枪管明显更厚实了一些,膛线虽然粗糙,但清晰可见。
“走!靶场试试!”林好拿起枪,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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