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雾霭如同活物般翻涌，吞噬了整座城市的天际线。顾十七站在环球金融中心玻璃幕墙外沿，脚下六百米处，粘稠的雾气正顺着大厦外墙攀爬，所经之处的钢化玻璃发出垂死般的"咯吱"声，浮现出蛛网状的诅咒符文。
"叮——"
怀中的诡异扑克牌突然自发震颤，黑桃K的牌面渗出暗红血珠，在顾十七掌心拼出扭曲的警告：【它们来了】。远处传来教堂钟声，本该清越的铜音此刻像是蒙着湿布，每一声都震落簌簌铁锈。
三道阴影刺破雾墙。
最左侧的苍白人偶悬浮在血色丝线上，瓷质裙摆碰撞出风铃般的脆响。居中的锈铁巨人每一步都在沥青路面留下腐蚀的脚印，腾起的酸雾里漂浮着金属碎屑。右侧那团蠕动暗影掠过之处，路灯灯泡接连炸裂，玻璃碎片在半空凝成悬浮的荆棘王冠。
"多漂亮的绝望。"缇丝用指甲划过自己脸颊，瓷釉剥落处露出齿轮转动的内里，"让我把你的惊惶表情...永恒固定下来吧？"
人偶少女突然扯动十指，整条南京西路骤然倾斜。
顾十七抓住避雷针的瞬间，看见柏油马路像舞台幕布般掀起，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丝线——每根都穿着挣扎的市民，他们的关节被红线贯穿，瞳孔变成旋转的骰子。
"红桃A——焚城。"
扑克牌脱手的刹那化作流火凤凰，烈焰顺着丝线燎烧。焦臭烟雾中，顾十七突然瞥见某个被操控的身影穿着小蔓的蓝裙子。分神的瞬息，三根透明丝线已缠上他的手腕，缇丝的笑声混着发条转动声刺入耳膜："抓到你了哟~"
黄金锁子甲突然泛起波纹，顾十七对着自己小臂冷笑："这根骨头早就是金属了。"
丝线骤然绷直——谎言成真生效，被缠绕的手臂真的泛起金属光泽。缇丝惊愕地看着骰子眼里的数字疯狂跳动，顾十七趁机将扑克牌变形成的液压钳狠狠剪向丝线。
"咔嚓！"
断裂的丝线喷出粉色液体，远处三百具人偶同时仰头尖叫。顾十七抹去溅到脸上的腐蚀性液体，发现缇丝裙摆下伸出蜘蛛般的机械附肢，正将更多市民吊上天空组成人肉屏障。
地面突然塌陷。铁骸的重拳将顾十七轰入地下停车场，混凝土碎块暴雨般砸落。黄金锁子甲与锈蚀规则碰撞出刺目火花，肩甲部位已泛起氧化红斑。
顾十七咳着血翻开《资本论》，泛黄纸页上"劳动异化"的章节亮起金光，暂时抵消毒雾侵蚀。
"没用的。"铁骸的头盔裂缝里伸出铁蒺藜般的舌头，"连时间...都会锈蚀。"
它摘下一节指骨投掷而来，顾十七侧身闪避，却看见指骨飞过的轨迹上，消防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崩坏，甚至空气都凝出褐色结晶。
虚空分身顾七十突然从阴影中跃出，手持扑克牌变的钨钢长矛刺向铁骸后颈。"铛！"矛尖在距装甲0.5厘米处停滞，锈斑顺着武器蔓延到分身手臂。
铁骸反手抓住分身头颅，腐蚀速度骤然加快——分身的皮肤像老化胶片般卷曲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数据流。
"资本增值！"顾十七突然将《资本论》拍向地面。书页化作金色锁链缠住铁骸，每节锁链都刻着"剩余价值"的数学公式。趁着铁骸运算过载的瞬间，他扑向即将消散的分身，将谎言之力注入其核心："你才是本体！"
铁骸的下一拳贯穿了"顾十七"的胸膛——却只是具扑克牌变的替身。
真正的顾十七从它背后阴影浮现，手中凝聚着从缇丝那里骗来的半截丝线，上面沾满自己刚才咳出的血："猜猜看...血液会不会生锈？"
暗影组成的浪潮突然吞没战场。虚言化作无数个顾十七认识的人，每张脸都在重复他最深的梦魇："你救不了小蔓系统早把你标记为异常所谓能力只是精神分裂"。
耳膜刺痛间，顾十七发现锁子甲缝隙里钻进了黑色絮状物，正在篡改记忆。
"你其实...很喜欢这里吧？"徐言用班主任的声音低语，顾十七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眼球。
扑克牌自动护主变成银质手术钳，"当啷"一声击落来袭的手指。他喘着粗气摸到胸前校徽——那是小蔓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我撒谎了。"顾十七突然笑起来，"其实我根本...不会使用能力。"整个战场突然静止，虚言体内千万张嘴巴同时发出困惑的"咦？"。
就在这0.3秒的认知混乱中，顾十七撕下《资本论》的扉页吞下，烫金文字顺着血管游走到眼球：
【使用价值决定...】
"砰！"
灌注着劳动价值论的拳头轰进虚言本体，那些暗影嘴巴纷纷呕吐出黑色数字。顾十七趁机将缇丝的丝线缠上虚沿，锈蚀将军的指骨钉入暗影核心，三者接触点迸发出刺目白光——
雾海沸腾。顾十七站在三大将残骸组成的三角法阵中央，扑克牌环绕成十二面体结界。锁子甲已经完全锈蚀剥落，但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资本论》全文。他咬断舌尖将血喷向最后一张王牌：
"谎言终极——我从未战胜过雾之主！"
血珠在牌面炸开的瞬间，整座城市的雾霭剧烈收缩。天空裂开一道横贯苍穹的缝隙，露出后面无数齿轮咬合的巨型机械——那是雾之主的本体，此刻正因为悖论逻辑而超载冒烟。
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了倾倒的自由女神像复制品上，尾巴尖指向正在崩溃的机械："第七夜...从来都是..."它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透明，"...人类自己的噩梦啊。"
当第一缕真实的阳光刺破云层时，顾十七跪在废墟中，发现掌心躺着三颗结晶：人偶之心、锈蚀核心与谎言碎片。
远处传来久违的鸟鸣，但怀中的扑克牌突然自发排列成塔罗牌的"月亮"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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