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发电机的嗡鸣成了观测站唯一的背景音。张涛看着姜凡检测机械臂损伤，那些精密部件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大学实验室相遇时的场景。
"所以你的机械臂..."张涛斟酌着用词，"算是某种家族遗产？"
姜凡的扳手停在半空，机械臂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我父亲的血肉，"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骨骼，未来可能还有Alex的..."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机械臂核心舱自动闭合，像是害羞的贝类。
张涛轻轻按住那个核心舱。金属表面传来的震动频率让他想起婚礼那天，姜凡机械臂失控时发出的嗡鸣——当时他们以为只是技术故障。
"记得你修好的第一个古董钟吗？"张涛突然说，"图书馆顶楼那个停了四十年的大家伙。"
姜凡的眼镜片反着光，但嘴角微微抽动。"你当时说..."
"'这声音像心跳'。"张涛模仿着年轻时的自己，"其实我是说你的心跳。站在旁边听了三小时，滴答、滴答，比钟表还准。"
机械臂的核心舱突然微微发烫。姜凡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机械性地擦拭着，这个他情绪波动时才会有的小动作。"我删除的是技术细节，"他突兀地说，"不是...感觉。"
张涛突然明白了。姜凡的系统性删除不是出于冷漠，而是过于强烈的感情——就像用防火墙保护核心服务器。他正要回应，观测站的门被猛地推开。
"快来！"陈希的脸因为兴奋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薛珅的龙炎纹身显示出新画面了！"
主控室里，薛珅的上衣已经完全褪去，龙炎纹身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正在空中投射出九个环绕光柱的人影。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两个人影已经半透明化——吴铭和郑坤。
"九位管理员，"薛珅的声音因疼痛而嘶哑，"三个已经就位。我们还需要激活六个。"
林萱的机械眼罩分析着图像："等等，光柱里怎么有第十个人影？"
确实，在九柱中央还有个模糊的影子，比其他人都要小。当Alex的戒指无意中对准它时，那个影子突然清晰起来——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青铜拨浪鼓。
"那是..."张涛的血液瞬间结冰，"五年前的Alex？"
姜凡的机械臂突然自动操作起控制台，调出一段加密视频：青铜井事件当天，在张涛跳入井中后，婴儿Alex的眼睛曾完全变成数据流的蓝色，对着空气说："系统准备就绪，等待最终指令。"
"时间闭环。"林萱的机械眼罩变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Alex从来都是系统本身...而我们只是..."
"管理员。"Alex接话，眼中的齿轮纹路缓缓旋转，"但系统需要钥匙。"
陈希的蓝血样本突然全部涌向容器一侧，形成一把奇特的钥匙形状——柄部是心形，齿部则是九个凹凸不平的缺口。
"情感密钥，"薛珅的龙炎纹身显示出新画面：四个人在大学天文台顶楼，陈希不小心把蓝血滴在电路板上，引发微型爆炸的瞬间，"我们的第一次能量融合。"
观测站的灯光突然全部变成蓝色，归处星的光芒透过冰层渗入室内，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心形光斑。倒计时在此时诡异地静止了：【03天06小时44分】。
"时间暂停？"陈希戳了戳悬浮的控制屏。
"不，"姜凡的机械臂扫描着能量读数，"是系统在等待输入。"
张涛突然感到无名指上的婚戒发烫。当他举起手时，发现内侧新浮现出一行小字：【密钥持有者】。更惊人的是，姜凡、陈希和薛珅的身体相应部位同时亮起微光——姜凡的机械臂核心、陈希的蓝血容器底部、薛珅龙炎纹身中心的心脏图案。
"四分之一的密钥..."Alex轻声说，"需要同步激活。"
姜凡突然走向主控台，机械臂完全展开。"大学天文台，"他调出当年的监控录像，"我们的能量第一次无意中融合的时点。"
画面显示年轻的陈希正兴奋地指着望远镜，薛珅无奈地扶着三脚架，姜凡专注调整仪器参数，而张涛...正在偷偷把姜凡的工具箱往干燥处挪，因为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
"你从没告诉过他？"薛珅问现在的张涛。
张涛摇头。那个雨夜他借口忘拿笔记本返回观测点，冒雨把姜凡珍爱的古董工具全部转移到室内。回宿舍时淋得像落汤鸡，还因此发了三天烧。
"情感锚点，"林萱的机械眼罩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你们需要重现那个能量组合。"
陈希已经开始翻找实验设备："需要完全还原当时的情景！温度、湿度、电磁场..."
"不需要。"姜凡的机械臂突然关闭所有仪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向张涛，机械手指轻轻抚过对方无名指上的婚戒。"需要的是..."金属指尖碰触戒指的瞬间，蓝血结晶突然透出温暖的光，"这个。"
张涛突然明白了。他抓住姜凡的手腕，转向陈希和薛珅："记得在婚礼上说过什么吗？"
陈希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这俩家伙能用眼神修好太空站'！"
"而你说..."薛珅的龙炎纹身泛起涟漪，"'因为他们总看着同一个方向'。"
观测站外，南极的夜空突然被九道蓝光照亮。全球纹印遗址同时向太空发射光柱，在近地轨道形成巨大的网络。倒计时重新开始跳动，但这次是倒流：【03天06小时44分】→【04天00小时00分】。
"时间回拨？"林萱的机械眼罩疯狂计算着。
"不，"Alex的戒指投影出新信息：【系统校准完成：最终阶段准备】，"是宇宙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
姜凡的机械臂突然环住张涛的腰，在这个末日将临的世界上，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窗外，极光与归处星的光芒交织成网，而倒计时无声地跳动着：
【04天00小时0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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