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内部布满齿轮残骸。
陈希拖着受伤的腿爬上螺旋阶梯，每走一步都在金属地板上留下血印。薛珅跟在两步之后，剑始终半出鞘状态，机械镜片不断扫描四周环境。
"你在这里住了三年？"薛珅踢开一块刻着齿轮纹路的头骨——那是某个不幸流放者的遗骸。
"267天。"陈希喘着气推开顶层的青铜门，"其他时间在......不同的信号塔之间移动。"
塔顶是个半球形空间，内壁贴满从各个时空收集来的机械图纸。正中央立着个古怪装置：四把椅子围成一圈，每把都连接着复杂的铜管与齿轮系统。
薛珅的剑突然发出嗡鸣。他认出了那些椅子——和原体记忆里银符会的审讯椅一模一样。
"解释。"剑气在室内刮起小型风暴，图纸哗啦作响。
陈希没有直接回答。他踉跄着走到西侧的椅子前，从座位下抽出一本皮质笔记。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频率公式和坐标计算，字迹从最初的工整逐渐变得狂乱。
"第一年我尝试用数学方法定位你们。"陈希的指尖抚过某页上的血迹，"后来发现......"他翻到最近几个月的笔记，上面全是粗糙的齿轮草图，"需要这个。"
薛珅走近查看，呼吸突然一滞。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组合起来，赫然是四圣印记的分解图——正是黄铜匣子上的那个符号。
"你复原了原罪之匣？"
"不。"陈希突然抓住薛珅的手腕，引导他的机械镜片看向装置顶部。那里悬着四枚微型怀表，正以不同步调旋转。"我做了个'共鸣器'......理论上只要你们靠近这个时空，怀表就会......"
话音未落，属于薛珅的那枚怀表突然加速旋转，表盖"啪"地弹开。全息影像浮现出他们从未见过的画面：原体薛珅独自站在钟楼顶端，将一缕金发缠在剑柄上。
"这是......"薛珅的机械镜片出现数据紊乱，"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段。"
陈希的齿轮纹路突然灼烧般疼痛。他跪倒在地，看着另外三枚怀表也开始共振。姜凡的表盘显示出一间密室，原体姜凡正将眼镜碎片埋进墙体；张涛的怀表则映出一段代码——正是现在张涛机械心脏里的主控程序。
"原来如此。"薛珅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们不是要清洗记忆......"
"是在......备份。"陈希忍着剧痛指向最后浮现的影像——原体四人站在时空裂缝前，各自将最重要的物品抛向不同时间线："去找！"原体陈希的金发在狂风中飞舞，"找到彼此！"
共鸣器突然超负荷运转。薛珅的机械镜片炸开裂纹，他闷哼一声捂住左眼。陈希挣扎着想去扶他，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劈开——薛珅的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但这次剑尖对准的是他自己的机械镜片。
"都是谎言。"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危险的平静，"银符会、原罪之匣、甚至我们的'重逢'......"剑尖刺入镜片缝隙，"全是设计好的程序！"
陈希扑上去抓住剑刃。鲜血顺着护手绳滴落，与那缕金发融为一体。"那又怎样？"他额头抵着剑柄，声音发抖，"我们......不是他们。"
高塔突然剧烈震动。下方传来机械猎犬啃噬金属的声响，天花板开始剥落。薛珅一把拎起陈希的后领跃向窗边，剑气劈开暴雨如注的夜空。
"共鸣器启动了时空门。"陈希指向正在扭曲变形的怀表群，"但能量不够稳定......"
薛珅突然扯下左眼的破碎镜片。鲜血从他眼角流下，但目光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需要多少能量？"
"至少......"陈希快速心算，"一个银符的当量。"
薛珅笑了。那是陈希三年来第一次见他笑，嘴角弧度锋利如剑。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一个正在发光的银符印记。
"你......"陈希的瞳孔收缩。
"找到姜凡和张涛。"薛珅将剑柄上的金发护绳解下，缠在陈希手腕上，"告诉他们......"
机械猎犬撞破塔顶的瞬间，薛珅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的银符。爆发出的银光如超新星般耀眼，陈希在强光中最后看到的，是薛珅用口型说的三个字：
"继续找。"
时空漩涡吞没了一切。陈希在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触感像薛珅又不像，掌心有剑茧却更加温热。当强光散去时，他跪在某个陌生时空的草地上，手腕上的金发护绳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蒸汽机车轰鸣的声音，还有某个熟悉到令人心碎的、正在调试机械臂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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