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酒瓮惊裂
周晓宁掀开陶瓮的荷叶盖时,晨雾正裹着酒曲的微酸漫过整条梧桐街。立体菜园的高粱穗低垂,沉甸甸的穗尖扫过陈立秋修车铺前的铁丝网,簌簌落下一串紫红籽粒。沈芳支起馄饨摊的炭炉,青烟缠住隔壁新开的奶茶店招牌,将“零糖零卡”的电子标语熏得模糊不清。王奶奶挎着竹篮蹒跚而来,篮底垫着的苇叶上还粘着前夜未干的露珠。王奶奶的粗陶酒瓮裂开时,窖藏三年的糯米酒正泛着琥珀光。裂缝从瓮肚的鲤鱼浮雕处蜿蜒而下,漏出的酒液浸湿了墙角的老砖,砖缝里竟钻出几簇嫩绿的酒曲草。“这瓮还是公社酒坊分的……”老人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残酒抹在裂缝处,“抹点酒糟糊糊,兴许能撑到冬酿。”
陈立秋从修车铺抱来废铁片和铁丝:“拿这个箍一圈!”周晓宁却转身去菜园挖黄泥,泥里混着端午剩下的艾草灰。新租客苏黎举着手机直播补瓮,弹幕刷过一片“换不锈钢桶”,却见王奶奶舀了勺糯米浆糊住裂缝:“老瓮认主,补好了比新的还经用。”
第二幕:曲香暗战
西头新开的精酿酒馆挂出“科学发酵”招牌,玻璃罐里的酒液清如泉水。林建国翻出油纸包的祖传酒曲,黑褐色的曲块已生出星点白霜:“真酒香得靠曲虫啃出来的孔眼。”夏琳用竹刀切开曲块,蜂窝状的孔洞里竟爬出几只米粒大的黑甲虫,惊得苏黎倒退两步。
冲突爆发在品酒会。当精酿啤酒喝得人舌头发麻,王奶奶的米酒却被抢空——碗底沉淀的酒糟成了“活招牌”。陈立秋拆开工业酵母包装,粉末遇水竟膨胀成海绵状。“这叫‘发面酵母’!”九旬的李爷啐了口酒沫,胡子尖还沾着糯米粒。
第三幕:糯魂重生
立体菜园的糯稻突发枯叶病,穗尖结满灰褐霉斑。周晓宁从老井捞出沉底的陶罐,罐底存着1965年的红糯稻种。王奶奶按古法用草木灰拌种,新芽钻出土壤那日,酒馆的恒温发酵罐因电压不稳爆出酸腐味。
深夜,陈立秋用报废油桶改装育苗箱,铁锈混着雨水竟让稻苗格外健壮。苏黎蹲在田埂直播,镜头里忽然掠过一道佝偻身影——竟是当年公社酿酒师孙伯的虚影,扬稻的手势与周晓宁如出一辙。
第四幕:酒幡招魂
秋风起时,老街坊们照例挂酒幡。西头酒馆却扯起电子横幅,LED灯刺得人眼疼。周晓宁翻出褪色的靛蓝酒幡,布角“丰”字的金线已脱成断续的雨丝。陈立秋将废车链熔成幡钩,铁锈斑斑的钩尖挑着酒幡在暮色中摇晃,像条挣扎的银鱼。
暴雨突袭那夜,电子横幅因漏电噼啪炸响,王奶奶的酒幡却在风中猎猎如歌——浸过米浆的布面吸足雨气,透出公社时期“千坛开瓮”的盛景。沈芳偷偷往酒坛系了红绳,雨打绳结的声音惊醒了后巷酣睡的狸花猫。
第五幕:醪香契约
开瓮仪式在老槐树下举行。周晓宁拍开酒坛泥封,陈立秋将废酒瓶熔成铜勺。当酒馆老板签下“禁用香精承诺书”,王奶奶突然掀开草帘——修补好的酒瓮里,新酿的米酒正泛着琥珀光,瓮壁裂缝处生出的酒曲草开出一簇白花。
最后一勺酒斟满粗陶碗时,秋风忽然卷起满地糯稻壳,金黄的壳浪中浮出孙伯当年刻在酒坊梁上的《酿酒诀》。沈芳蒸了屉酒酿圆子,甜香漫过精酿吧台的冷光,像在煨一盅未凉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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