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黄金麦田的金属蝗群(战争开幕:14:00)
一、麦田的熵增挽歌
东经117度的黄金麦田在量子历27年的秋日呈现出悖论般的美感:穗芒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九个太阳的光谱,秸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化,仿佛整座麦田正在经历一场缓慢的焚化仪式。叶云天蹲在田垄间,指尖抚过麦穗时,那些饱满的颗粒突然化作荧光粉尘,顺着他掌心的机械纹路钻进皮肤——这是植物β波记忆溢出的征兆。
"第47次收割周期开始。"阿镜的机械触须扫过地面,六边形光学眼在杂草丛中捕捉到微型传感器的残骸,"总督的纳米军团比预计早了17个恒星时。"
远处地平线浮现出黑色涟漪,如同液态金属在海平面凝结。叶云天站起身,军用长风衣下摆扫过膝盖处的义肢接口,那里还残留着三年前被机械蝗咬伤的瘢痕,此刻正随着神经紧张泛起淡蓝色荧光。他数着心跳等待第一波声浪抵达,直到第23次心跳时,耳膜终于感受到170分贝的低频震颤——那是三百万台纳米机器人振翅的合鸣。
"看它们的运动轨迹。"艾琳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颤音,"像不像老式胶片里的蝗灾?只不过它们吃的不是庄稼,是记忆。"
叶云天抬起头,看见整片天空正在被黑色吞噬。机械蝗群的前锋已经抵达麦田边缘,那些豌豆大小的机器人展开锯齿状鞘翅,每片翅膜上都蚀刻着总督府的齿轮徽章。当第一只机械蝗落在麦穗上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零点零三秒——那是纳米切割器解析植物神经结构的时间。
然后,尖叫开始了。
那不是人类听觉能捕捉的声波,而是通过土壤传导的β波震颤。叶云天的神经接口自动翻译出植物的痛觉信号,无数碎片化画面涌入视网膜:麦苗在晨露中舒展叶片的喜悦,根系与蚯蚓共生的温柔触觉,以及此刻被撕裂时的剧烈灼痛。他踉跄着扶住身边的老榕树,树皮上突然浮现出荧光纹路,那是树木在临终前释放的记忆孢子。
"它们在把一生的记忆都浓缩成能源。"阿镜的触须插入地面,提取出土壤中的神经递质样本,"看这个,β波频率被压缩到了量子态,就像把百年人生塞进一颗胶囊。"
艾琳的脉冲步枪在肩侧震动,瞄准镜里的画面被放大二十倍:机械蝗的腹部开合处,蓝色的能量液正顺着纳米管道流向地底。那些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流动性,仿佛每条管道都输送着液态的灵魂。
"生态缸里的营养液...原来都是这样来的。"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喝的每一口所谓'植物精华',都是被剥离痛觉的植物记忆。"
二、机械蝗的感官帝国
总督坐在悬浮战车的指挥舱内,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收割数据。他的右手戴着镶满宝石的机械手套,每个指节都连接着生态缸的主控制系统——那些璀璨的宝石其实是痛觉抑制芯片,能将共生体的痛苦信号转化为愉悦波。
"第9区收割效率下降0.3%。"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可能是旧时代的植被残留,那些古树的神经结构异常复杂。"
总督转动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芯片释放的淡紫色波纹瞬间笼罩整片麦田。叶云天看见老榕树的枝叶突然僵直,树皮上的记忆孢子还未完全释放就被凝固成晶体,仿佛整棵树被封入了琥珀。
"看见了吗?"阿镜的光学眼闪过红光,"那是β波频率干扰器,正在把植物的痛觉信号调制成白噪音。"
机械蝗群突然改变阵型,如黑色潮水般向老榕树涌去。叶云天这才注意到,每只机械蝗的触角顶端都闪烁着淡紫色光点——那是用来接收痛觉抑制波的传感器。它们爬过树干时,锯齿状鞘翅切开树皮的声音不再是刺耳的高频噪音,而是变得柔和悦耳,如同某种乐器的奏鸣。
"它们在享受屠杀。"艾琳的步枪终于开火,脉冲光束击中一只机械蝗,却只在它外壳上留下焦黑的灼痕,"痛觉被过滤后,收割对它们来说就像...像人类品尝美食。"
叶云天蹲下身,捡起一枚被击落的机械蝗残骸。在阳光的照射下,机器人的外壳呈现出纳米级的复杂结构:外层是模拟昆虫甲壳的碳基合金,内层布满蜂窝状的能量储存格,中央核心处嵌着一颗沙粒大小的晶体——那是用来存储植物β波的量子存储器。
"看这里。"他用义肢指尖撬开晶体,里面渗出几滴蓝色液体,"这就是总督口中的'无痛能源',但你闻闻看。"
艾琳凑近时,闻到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茉莉花香的气息。那不是化学合成的味道,而是某种真实存在过的记忆残片——或许是某株小麦在某个清晨,被露水打湿的芬芳。
三、记忆考古学家的困境
叶云天的思绪回到三年前的地下实验室,小夏的机械义肢正在培养舱中绽放第一朵嫩芽。那时他们还不知道β波记忆收割的真相,以为用植物基因修复人类残肢是医学的伟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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