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裹着血锈味漫过沈清欢的鼻尖,她倚在断墙后,指节抵着琵琶弦,将战场动静尽纳耳中。
魏先锋的重甲军正踏着鼓点推进,铁蹄震得地面簌簌发抖,可那整齐的脚步声里,竟藏着半拍的错落——是右翼第三列的士兵。
她眯起眼,顺着那点破绽望过去,果见敌军阵型看似严密,实则右翼与中军衔接处空着半丈间隙,像块被虫蛀过的锦缎。
"清欢,刘将军来了。"司墨的声音裹着寒意,他的玄铁剑还滴着血,却用未染血的那只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
沈清欢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这男人从昨夜守到现在,连甲胄都没卸过。
"沈姑娘,"刘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粗布战袍被划开数道口子,"魏先锋的人疯了似的冲,我那三千弟兄快扛不住了。"他腰间的虎符撞在断墙上,发出闷响。
沈清欢指尖在琵琶上轻轻一挑,弦音如冰棱划破空气。
她指向敌军后方那排蒙着油布的大车:"刘将军可闻见了?"
刘将军抽了抽鼻子:"麦香?"
"是新收的秋粮。"沈清欢勾唇,"云无咎怕咱们烧粮,特意派了两百人守着——可您看那守粮的,是他亲卫吗?"
司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守粮士兵的甲胄泛着青灰,肩章上绣的是"赵"字——正是被云无咎蛊惑的赵将军旧部。"赵将军的兵本就不愿为逆,"他眸中寒光一闪,"若粮草起火,他们未必肯拼命救。"
"声东击西。"沈清欢的指甲掐进琵琶腹底的暗格,那里躺着老道士给的符纸,"孙勇士带五百人正面佯攻,专往魏先锋马蹄下钻;我和司墨带白璃、蔡工匠绕到西侧林子,烧了那粮车。"
刘将军一拍大腿:"好计!我这就去调孙勇士——"
"且慢。"沈清欢按住他手腕,"让卢士兵带十个倒戈的弟兄混进守粮队,等火起时喊'赵将军要反'。
赵部本就人心浮动,这把火能烧得更旺。"
司墨低头替她系紧披风带子,指腹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我护着你。"
沈清欢望着他铠甲下若隐若现的旧疤——那是去年替她挡刺客留下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喉结,轻声道:"等打完这仗,给你弹《鹤冲天》。"
司墨的耳尖瞬间泛红,玄铁剑在地上划出火星:"走。"
月被云遮了大半,一行人猫着腰穿过野杏林。
白璃走在最后,绣针藏在袖中,每走三步便用手语比个"安全"。
蔡工匠背着个麻袋,里面是他连夜用松脂、火硝和破布搓成的"火蛋",此刻正小声嘟囔:"沈姑娘放心,这火沾了油布能烧半个时辰——"
"嘘。"沈清欢突然停步。
前方草窠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守粮队的巡哨。
她摸出琵琶,指尖在弦上扫过,音波裹着虫鸣的震颤散出去。
那巡哨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扬起,巡哨慌忙去拉缰绳,竟没发现五丈外的人影。
司墨的剑已经出鞘,却被沈清欢按住手腕。
她指了指巡哨腰间的酒囊——酒气混着麦香飘过来,原来这守粮兵偷喝了酒。
待巡哨踉跄着走远,卢士兵从阴影里钻出来,用赵军特有的暗号吹了声口哨。
守粮队的栅栏门"吱呀"开了条缝,卢士兵的弟兄们鱼贯而入。
"点。"沈清欢对蔡工匠点头。
蔡工匠掏出火折子,"噌"地引燃一个火蛋,用力扔进粮车堆里。
松脂遇火即燃,火舌舔着油布"噼啪"作响。
白璃的绣针如银雨般射出,精准挑断了捆粮车的麻绳,粮袋"哗啦啦"砸在火上,火势顿时冲天而起。
"粮草起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守粮的赵部士兵面面相觑,有人想冲上去救火,卢士兵突然扯开嗓子:"云无咎要吞了咱们的粮!
赵将军早说过他狼子野心——"
"反了!"人群中不知谁接了一句,赵部士兵竟真的放下兵器,有的往火里扔火把,有的往林子里跑。
"清欢,看!"司墨指向正面战场。
魏先锋听见后方动静,急得涨红了脸,挥着开山斧喊:"留一千人救火,其余跟我冲——"可他话音未落,孙勇士的号角已响彻云霄,五百轻骑兵如离弦之箭,专往重甲军的缝隙里钻。
那些本就因阵型松动而混乱的士兵被冲得东倒西歪,玄铁重甲成了累赘。
沈清欢拨响琵琶,《将军令》的激昂旋律破云而出。
她的指尖沾着血,却弹得比任何时候都用力——这琴音里混着天音琵琶的预知之力,她能清晰感知到每个联盟士兵的情绪:恐惧在消退,热血在沸腾。
"杀!"刘将军的大刀劈开敌军盾牌,带起一串血珠,"沈姑娘给咱们鼓气呢!"
"杀——"士兵们的吼声盖过了火噪,竟真的将魏先锋的前军压得步步后退。
沈清欢望着倒在脚下的敌军旗帜,正想松口气,却见云无咎的身影出现在高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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