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营寨的旗杆打旋儿。
沈清欢站在了望台上,指尖抵着琵琶弦,听着下方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是司墨回来了。
玄甲卫的披风沾着草屑,司墨翻身下马时,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枝桠上的寒鸦。
他仰头看向她,眉峰紧拧:"魏先锋带三千轻骑,绕开了咱们布的雷阵,正往西南方向去。"
"西南?"沈清欢垂眸轻笑,指节在琵琶背的木纹上敲了敲,"那不是粮草营的方向?"她早算到云无咎会动粮草的主意,可真等司墨说出口,还是要把这局棋再往深里推一步。
"去把刘将军叫来。"她转身对身边的王侍卫道,又看向司墨,"你带玄甲卫里的细作混进魏先锋的队伍,等他们到了粮草营——"她屈指弹响一根琴弦,"让弟兄们把粮仓的门闩全换成新砍的湿木。"
司墨伸手按住她要放下琵琶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淡青的血管:"你昨夜用了三次天音,现在再弹......"
"无妨。"沈清欢抽回手,将玉坠重新系在弦上,"何军师的算盘珠子要落,总得有人帮他拨快些。"
刘将军来得风风火火,铠甲上还沾着灶房的油星子:"沈娘子,可是那姓魏的要搞鬼?"
"正是。"沈清欢展开地图,指尖点在粮草营东侧的山坳,"您带五千人佯装去支援粮草营,走到这儿——"她画出半道的位置,"就扎营,把火把全点上,旗号都竖起来。"
刘将军瞪圆眼睛:"那粮草营真被烧了咋办?"
"烧不了。"沈清欢的指甲在弦上刮出一道清越的颤音,"魏先锋要的是咱们分兵,您这五千人,就是他眼里的肥肉。"她抬眼时眸中寒芒乍现,"等他盯着您这假援军,咱们再给他来个真刀真枪的——"
话音未落,了望台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璃攥着绣了蝴蝶的帕子跑上来,喉间发出含混的"咿呀"声,手指往云无咎的营地方向指。
沈清欢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只见何军师的帐前,两个士兵正举着猩红的三角旗来回摇晃。
她的指尖按在琵琶弦上,闭了闭眼——那旗子晃动的频率,竟和天音琵琶感知到的情绪波动有几分相似。
"是信号。"她突然睁眼,"魏先锋得手后,他们就靠旗语传递消息。"
白璃急得直拽她的衣袖,比划着要去毁旗。
沈清欢却按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用毁,咱们替他传。"
她抱着琵琶席地而坐,指尖在弦上翻飞。
天音琵琶的能力如潮水漫过营地——她能清晰感知到每个云无咎士兵的情绪:前排的刀盾手紧张得掌心冒汗,中军的弓箭手在数箭囊里的羽箭,连何军师案头的茶盏,都因他捏紧的拳头而微微晃动。
"一、二、三......"她默念着旗语的节奏,琵琶声突然拔高,竟与那猩红三角旗的晃动频率完全重合。
营寨外的号角声骤然炸响。
沈清欢抬头望去,云无咎的中军大旗已经竖起,黑色的"云"字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前排的刀盾手开始推进,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冻土——他们竟提前发动了总攻!
"好个何军师,算到咱们会防着调虎离山,倒把信号当催命符用了。"沈清欢起身时,腕间的血管突突直跳,这是连续使用天音的反噬,但她笑得更欢了,"可他忘了,信号能假,埋伏可不会假。"
她转向白璃,快速比划:"去西头林子里,让孙勇士把挂着空帕子的树砍倒。"白璃重重点头,发间的银簪闪了闪,转眼消失在雾里。
再看刘将军那边,佯装支援的队伍刚走到山坳,就见云无咎的左翼突然杀出一队骑兵,正朝着"假援军"的火把冲来。
可当骑兵冲到近前,却只砍翻了几捆扎着草人的木架——刘将军的五千人早顺着山后的溪涧绕到了敌军侧后方。
"杀!"刘将军的吼声混着战鼓炸响,五千玄甲卫从溪涧里跃出,马刀在晨雾中划出冷光。
几乎同时,西头林子传来树木倾倒的轰鸣,孙勇士带着二十个弟兄从断木后冲出,每人手里都举着浸了火油的火把——那是沈清欢让蔡工匠连夜赶制的"火雷"。
云无咎的军队顿时乱作一团。
左翼骑兵被假援军骗得阵型散乱,右翼又被孙勇士的火雷炸得人仰马翻,连中军的何军师都慌了神,连砍三杆令旗都压不住溃退的士兵。
"沈娘子,胜了!"王侍卫在了望台上欢呼,手按刀柄就要冲下去。
可沈清欢的琵琶声却突然一滞。
她望着敌军阵中那顶玄色华盖,瞳孔微微收缩——云无咎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个黑沉沉的木匣。
木匣打开的瞬间,沈清欢只觉耳中嗡鸣,天音琵琶的能力如退潮的海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踉跄一步,指尖触到琴弦时,竟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清了。
"这是......"她攥紧琵琶,腕间的血管已经泛出青紫色,"克制天音的东西?"
云无咎隔着混乱的战场望向她,嘴角勾起熟悉的儒雅笑意,可眼底的阴鸷却像淬了毒的刀:"清欢,你总说我的谋算像棋盘上的棋子。"他举起匣中物——那是半块焦黑的琵琶残片,"可你忘了,这世上最了解棋子的,从来都是执棋人。"
晨雾被喊杀声撕成碎片,沈清欢望着那半块残片,突然笑了。
她将琵琶往肩上一背,从袖中摸出短刀——刀身映着她泛红的眼尾,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执棋人?"她的声音混着战场的喧嚣,清晰得像是落在云无咎心尖上的针,"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残片能锁了天音,还是我的琵琶......"她的手指抚过弦上的玉坠,"能弹碎这局,困了我两世的棋。"
营外的喊杀声更近了,沈清欢提起裙角往台下跑。
风掀起她的衣袖,腕间的血管已经青得发乌,可她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稳——稳得像是踩在云无咎的骨头上,踩碎他最后的,也是最狠的,那招绝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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