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火光在沈清欢眼底跳动成一片血色,她跑得太快,绣着缠枝莲的裙角被青石板刮出几道毛边,鬓间珠花也散了两朵,碎玉般滚落在地。
可她顾不上这些——司墨昨夜还替她理过这珠花,说"清欢戴什么都好看",此刻那双手说不定正被锁在大牢里。
"将军府到了!"门房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沈清欢扑过去时差点撞翻石狮子。
门子刚要呵斥,看清她腰间那枚乐坊腰牌,又想起近日禁军统领之子常来乐坊听琴的传闻,忙赔着笑往里通传:"魏将军在后院练箭,姑娘稍等——"
"不必等!"沈清欢攥着平安符冲进后院,正撞进一片箭雨里。
魏将军持着长弓的手顿住,雕翎箭擦着她鬓角钉入靶心,"沈姑娘?
这大半夜的——"
"司墨被陷害了!"沈清欢喘得厉害,喉间像塞了团火,"西市起火是幌子,有人往他车驾里塞了私兵调令!
苏大人今早去禁军府状告他通敌,您是他过命的兄弟,求您——"
魏将军的脸霎时沉如寒铁,长弓"咔"地折在掌心。
他扯下外袍扔给随从:"备马!
去大牢。"又回头看沈清欢,目光扫过她发间凌乱的珠花,突然笑了声,"你倒是比司墨那木头清楚,他若知道你为他拼命——"
"魏将军!"沈清欢攥住他的袖角,眼底泛起水光,"明日卯时三刻是乐坊终选,我不能......"
"明白。"魏将军翻身上马,马蹄踏碎满地月光,"你去准备你的琵琶,司墨的事,我替你扛。"
演武堂的烛火直到三更还亮着。
沈清欢跪在草席上,指尖在琵琶弦上反复拨弄,每根弦都浸着冷汗。
黄鼓手蹲在鼓前,用布仔细擦着鼓面:"方才魏将军的亲兵来传话,说大牢的守卫换了三拨,苏大人的人进不去。"
"嗯。"沈清欢应了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天音琵琶要发动的征兆。
她咬着唇解开琴囊,檀木香气混着血腥气涌出来——每次使用都要耗三个月经期,可明日的终选,她输不起。
琴弦突然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沈清欢闭起眼,耳边炸开无数声音:王评委捋胡子时的咳嗽声,苏大人摩挲扳指的沙沙声,黄鼓手击鼓前总爱清嗓子的轻咳......最清晰的是黄鼓手的心跳,像擂着面破鼓,"咚——咚——"中间有半拍的停顿。
"阿黄。"沈清欢睁眼时,眼尾红得滴血,"你击鼓到第三段时,手腕会酸。"
黄鼓手的手顿住:"你......"
"我试过用左手加力。"沈清欢抓起他的手按在鼓槌上,"第三段'惊鸿'要急转,你用无名指勾住鼓边借力,我琵琶的泛音会压半拍,替你垫节奏。"她指尖在弦上一划,清越的乐声裹着暖意漫出来,"这样,你手腕的疼就能缓过去。"
黄鼓手盯着她泛白的唇,突然重重捶了下鼓面:"沈姑娘,你这是拿命换前程!"
"不是前程。"沈清欢拨弦的手稳如磐石,"是我该站的位置。"
四更天,魏将军的信鸽扑棱棱撞进演武堂。
沈清欢解下腿上的竹筒,展开帛书时,指节都在发抖——"私兵调令是苏府账房仿的司墨笔迹,调令上的火漆印出自萧太后的脂粉匣。
已将证物呈给统领,司墨寅时能出牢。"
"好。"沈清欢把帛书塞进袖中,抬头对黄鼓手笑,"阿黄,明日的开场鼓,要敲得比西市的火还响。"
寅时三刻,演武堂的门被撞开。
司墨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发冠歪在一边,领口还沾着牢里的草屑。
他盯着沈清欢泛青的脸色,喉结动了动:"魏将军说你用了天音琵琶......"
"我没事。"沈清欢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指尖碰到他后颈未消的勒痕,又缩回来,"明日的终选......"
"我陪你。"司墨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粗布囚衣传来,"清欢,我从前总说你该站在聚光灯下,现在才明白——我若不能站在你身边,那光再亮,也照不进我眼睛里。"
演武堂的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起一阵穿堂风,将案上的平安符吹得翻了页。
沈清欢望着符纸背面新绣的并蒂莲,突然想起白璃昨日说的话:"萧太后的人今早往演武堂送了盆珊瑚树,说是贺礼。"
晨钟在天际炸开第一响。
黄鼓手扛起鼓槌走到门口,回头冲两人笑:"卯时三刻了,该上场了。"
沈清欢提起琵琶,弦音在晨光里荡开。
司墨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琴囊渗进来。
演武堂外,长安的第一缕朝阳正漫过宫墙,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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