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林子里的冷露顺着松针滴在沈清欢后颈。
她攥着琵琶的手沁出冷汗,指腹蹭过琴弦时,那抹熟悉的震颤突然变得不同——不是预知情绪时的轻颤,倒像琵琶在她掌心轻轻啄了啄,像是要告诉她什么。
"姑娘,"陈郎中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他佝偻着背爬上来,怀里还抱着半本残破的《乐律密典》,"老仆前日翻到些旧话,说古时有'天音'类的灵物,能引声波入魂。
您试试用《九玄引》的指法,或许能激出琵琶的真本事。"
沈清欢瞳孔微缩。
前世她被休后流落市井,曾听过老乐师说《九玄引》是失传的古曲,需得用"逆五音"的手法拨弦,每根弦的震动频率能错开常人耳识,直入脑髓。
她望着怀里的琵琶,梨木琴身上流转的暗纹突然泛起微光,像是应和着这个念头。
"清欢。"司墨将最后一捧松枝堆在窗前,短箭在掌心转了个花,"赵管家带了三十人,青鸾卫的马队在半里外。
我们只有七个人,包括陈郎中。"他的声音冷得像刀背,但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木簪——那是昨日她用劈柴的边角料给他刻的,说是"定情信物"。
沈清欢突然笑了。
她解开琵琶的锦套,琴弦在晨风中嗡鸣如鹤唳:"那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琴为刃。"
陈郎中颤巍巍地铺开《乐律密典》,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复杂的声波图谱:"姑娘用'商'音起调,再切'羽'音,这两种频率最易扰动肝魂......"话未说完,外头传来剧烈的砸门声,赵管家的公鸭嗓穿透木墙:"沈清欢!
你那相好的禁军崽子早被太后下了死令,今日你们的血能染红这破林子!"
司墨的短箭"唰"地钉在门上,箭头擦着赵管家的耳垂扎进门框。
他反手将沈清欢护在身后,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先护好琵琶。"
沈清欢指尖按上琴弦。
这次她没闭着眼等预知,而是顺着琵琶的震颤主动寻去——第一根弦的震动像游丝,第二根却带着细微的嗡鸣,两根弦的声波在半空交缠,竟在她眼底映出一片模糊的红雾——那是赵管家的暴戾,是飞骑卫的焦躁,是青鸾卫的阴鸷。
"成了!"陈郎中拍着大腿,"这是声波显形!
姑娘快弹《乱心引》,按图谱上的顺序!"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划过低音弦。
第一声琴音像惊雷劈开晨雾。
赵管家正挥刀劈门,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木门重影成三四个;最前排的飞骑卫揉着耳朵蹲下,马匹受了惊,前蹄扬起撞翻身后的同伴;青鸾卫的头目攥着腰间的匕首,刀刃在他掌心割出血——他明明想冲上前,可脑子突然变得混沌,连举刀的力气都没了。
"继续!"司墨眼睛发亮,他抽出短箭射向混乱的人群,每一箭都精准地钉在敌人手腕或脚踝,"他们阵型乱了!"
沈清欢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小腹的坠痛像潮水般漫上来,可手指却更快了——第二根弦、第三根弦,声波如网般扩散,原本整齐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她咬着唇切换指法,将《乱心引》的尾调拔高,高音弦的震颤像细针,扎得敌人抱头惨叫。
"杀!"司墨低喝一声,带着手下从侧门冲出。
他的短箭快如闪电,玄色披风沾了血也不觉得,只盯着沈清欢的方向。
有个青鸾卫举刀偷袭,他旋身一脚踹飞对方的刀,反手用箭尾敲在那人后颈,动作狠辣却留了活口——这是要抓舌头问背后主使。
沈清欢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咳出一口血。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打滑,琵琶的震颤变得微弱,玉知里的红雾开始消散。
陈郎中扶住她的腰,急得直搓手:"姑娘莫硬撑!
这琵琶每次用三成力就要耗一月......"
"还剩半炷香。"沈清欢抹了抹嘴角的血,目光扫过逐渐溃败的敌人,"再撑半柱香......"
可就在这时,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子里的鸟群扑棱棱飞起,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惊到。
沈清欢的琵琶突然剧烈震颤,琴弦割得她掌心渗血,预知里的红雾被撕开一道黑缝,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里,混着一个冰冷的男声:"好个天音琵琶,倒是比传闻中更妙。"
她抬头。
穿玄色暗纹锦袍的男人站在林边,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上面雕着只展翅的青鸾。
他的眉眼生得极俊,可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扫过沈清欢时,竟让她的琵琶震颤都弱了几分——他,不受声波影响。
"青鸾卫统领,裴砚。"男人抬手,他身后的青鸾卫突然像被抽了魂的提线木偶,瞬间整肃阵型,"太后要琵琶,我要你的命。"
沈清欢的手指在琴弦上顿住。
最后一根高音弦"啪"地崩断,弹得她手背红肿。
她望着裴砚一步步逼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像山压过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是她用天音琵琶从未预知过的,不属于情绪,而是......杀意。
司墨的短箭破空而来,却被裴砚随手挥袖挡开。
他的目光始终锁着沈清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娘子的琴弹得妙,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琴音震不散的。"
沈清欢攥紧断裂的琴弦。
血顺着指缝滴在琵琶上,梨木暗纹突然泛起刺目的红光。
她听见司墨的怒吼在耳边炸响,看见他挥刀冲过来的身影,可裴砚的手已经抬起,指尖凝聚的内力如刃,直取她咽喉——
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次,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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