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青铜血脉
晨雾中的江面泛着铁灰色的冷光。我蹲下身,手指刚触到水面,指尖就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指甲边缘不知何时已镀上一层青铜色的膜。江水中的倒影扭曲了一瞬,竟浮现出父亲当年伏案校稿的侧脸,他手中钢笔滴落的墨汁在水中晕开,化作细小的活字向我涌来。
"你的血管......"苏晚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她常年握笔的指腹粗糙如砂纸,此刻却泛着异常的金属光泽。
卷起的袖口下,淡青色血管正逐渐变得透明。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混着青铜微粒的青绿色液体,像融化的青铜汁液在错综复杂的河道中奔涌。更骇人的是,每当血液流经特定部位时,皮下就会短暂浮现出凸起的文字轮廓——那是我二十年前植入体内的《火种计划》片段。
张海峰的右臂已经完全青铜化。他尝试握拳,金属指节碰撞发出老式打字机般的"咔嗒"声。"不疼,"他皱眉凝视自己逐渐晶体化的肘关节,"但能感觉到文字在骨头缝里流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喉结处的皮肤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嵌着【卍】字符的甲状软骨。
顾瞎子突然跪倒在滩涂上。他口袋里那些义眼残片自动飞出,在空中拼出残缺的北斗七星图案。当最后一片碎片归位时,我们所有人青铜化的部位同时发烫——我的第三节脊椎处,【火种】二字突然灼烧出皮肉焦糊的气味,青烟在空中凝结成父亲的字迹:【血脉已成 铸身为器】。
江水突然沸腾。无数青铜活字从浪花中跃出,在空中拼出《青铜纪年》的序章。更诡异的是,每个活字背面都带着细小的根须,像是刚从某种生物体上剥离下来。苏晚晴的钢笔不受控制地飞向活字群,笔尖自动蘸取江水中泛起的血墨,在空中批改起这些浮空的文字。
"不是感染......"周遥的声呐仪突然显示库底全景,那些青铜棺椁全部开启,棺内竖立的铅版人形正在融化,"是进化。"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因为半边脸颊已经浮现出青铜器的雷纹。
我低头看向再次平静的江面。这次倒影里,我的眼球已经变成两颗旋转的活字——左眼是【纪】,右眼是【元】。
第二节 铸身为器
长江委地下档案室的灯管在头顶接连爆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黑暗中划出细长的光痕。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那八十一个微型青铜棺椁的棺盖正在缓缓滑开——不是机械传动的那种滑动,而是像某种生物蜕皮般,从边缘处分泌出青绿色的黏液,将金属棺盖一点点溶解。
"它们......在呼吸。"
苏晚晴的声音从档案室另一端传来。她站在1981年的资料柜前,双手死死按着柜门,仿佛里面关着什么凶兽。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臂——那些被活字蚀刻的旧伤此刻全部裂开,伤口里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油墨香的黑色液体。液体滴落在地,立刻凝结成《少年科学》的段落标号。
我踉跄着走向最近的棺椁。借着头顶闪烁的应急灯光,看见棺内铺着一层发黄的校样纸,纸上放着一枚活字——正是当年我从脊椎取出的【火种】字符。只是此刻,这枚活字表面长出了细密的血管状纹路,正随着我的呼吸频率明灭。
"不是要我们死......"苏晚晴突然松开资料柜,柜门自动弹开的巨响在档案室里回荡。她踉跄着走来,每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留下黑色脚印,那些脚印迅速氧化成青铜色,"是要我们成为真正的载体。"
她的手指向资料柜内部。在堆叠的档案袋之间,静静躺着一台微型活字印刷机模型——与当年黑石密室中那台完全一致,只是尺寸缩小到能放在掌心。更骇人的是,印刷机的字盘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八十一个微型铅版人形,每个的面容都与我们五人相似。
我的怀表齿轮突然从口袋里飞出。它们在空气中重组,拼成父亲笔记的最后一页:【当人器合一,文字方得永生】。纸页背面还有一行小字:【铸身时,切记第七章校对规范】。
张海峰第一个走向棺椁阵列。他的青铜右臂发出机械变形的声响,手指关节延长、变扁,最终形成标准的字模形状。当他的金属指尖触碰到棺中活字时,整条手臂突然如融化的蜡般流动起来,与活字完美融合。
"骨骼记忆......"他的声音开始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我们的身体记得每一个字模的规格。"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青绿色液体正在重新排列,指骨表面浮现出凹槽——与活字背面的字模完全吻合。一种可怕的明悟击中了我:这不是变异,而是回归。回归到父亲当年设计的最初形态。
顾瞎子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他的义眼残片全部吸附在胸口,在那里拼出星图缺失的勺柄部分。"原来如此,"他撕开衬衫,露出透明化的胸膛,心脏表面刻满了校对符号,"我们不是被选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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